“老人家,您知道追杀你们的人是谁么?也许我们能帮你。”
张冯摇头:“公子,您帮不了我的……哎。”
“想要我这条命的,是李德內,是这平陵邑的县令啊……”
“是上个月十八那天,当时已经是晚上戌时了,突然县衙来了人说有尸体需要验尸。”老人说着看向淮悦羲他们:“我没觉得不对,就是好奇什么人能让县衙大半夜还接案,后来……”
后来张冯到了县衙的时候,两具尸体已经是完全僵硬了。
“我本以为是那天晚上死的,可看尸体的僵硬程度分明是死了得有一天多了。”
张冯验尸的时候便发现了尸体应该是死于一天前,然而等他细致检查一番后却陷入了死角。
张冯未在尸体上找到除了陈年老伤之外的伤口甚至是淤青的地方,本以为是因为尸体僵硬,于是他将尸体彻底搓洗干净后,找来糟、醯涂在尸体上后盖上死者的衣服,同时用煮至微热的醯[1]浇在尸体身上,用草席覆盖一个时辰,待到尸体变软之后,去掉衣物后用水冲洗糟醯,这样一系列的操作之后,不明显的伤痕就会显现出来。
然而张冯做完这一切之后,依旧没在尸体上发现任何伤口。
而且尸体的面部,唇部嘴内皆无中毒迹象,几个时辰下来,他开始怀疑死者有可能是死于某种疾病。
可通常来说因病而死者通常形体羸弱,肉色呈枯黄色,口眼多为闭合状,腹肚向下低陷,身上或有新旧针灸瘢痕。
然而尸体并无此些症状,张冯又想起了瘁死猝死的可能,然而猝死之人肌肉不陷,口鼻内有涎沫,面色紫赤,此种状况依旧不同。
张冯无法,到了第二天的寅时还未验出结果。
后来县衙又派来了三名仵作共同验尸,同样未找到死因。
后来过了几日后开始传闻帝陵闹鬼一事,后又传出所有死者皆为鬼怪所伤。
多年来的验尸经验让张冯下意识的不相信鬼怪一说,然而尸体不是病死或者猝死,又实在找不到伤口。
一直到上月的二十三那天,张冯再次对几具尸体进行了检查。
他再次仔细的检查了整个尸体,甚至连头部发根都是一下下摸过去的。
“我查遍了每个地方,都没有发现不对,后来我是在放弃了,要离开的时候被凳腿绊了一下,手按在了尸体的头顶处,却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张冯说着抬起手:“就在手心这,我当时就有些兴奋,立刻把尸体的头发拨开细细的看。”
“最后在发根处找到了一根已经完全陷进去了的银针。”张冯说着颤巍巍的从身上拿出了一个小布包,从里面抽出了一根银针。
“就是这个。”
那银针极细,大约成年男子手指长,萧望之接过去看了片刻,微微蹙眉:“只是一根银针?”
张冯摇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一根银针不至于死,于是我就留了下来,想着一定能找到其他的东西。”
因解剖尸体有违人伦天理,张冯和其他三个仵作都只是通过表面来判断。
然而银针的发现让他实在是太过于惊喜,加之尸体都无其他亲人,张冯连夜将尸体解剖了。
“在尸体的胃里我找到了一些残留的植物果实。”
“一粒一粒非常小,大约能有……几十颗,我猜这人当时应该是服用了七八十到上百颗不等,其他的都被消化致死了,只留下这些……”
说着老人颤巍巍的支起了身子:“银针加助毒素的流动,我当时觉得自己终于破解了这尸体上的诡异,实在太过于兴奋,当即就去告诉了县令李德內。”
“只是当时我还未意识到自己的死期到了……”
“李德內把我赶了出去,说那尸体至今还是未解之事,又斥责我不应该擅自解剖尸体……”
“我当时以为……李德內是不相信我的话,我便在第二天找了其他几个仵作,再次去找了李德內,然而……”
李德內再次把他赶了回去,并且命令他不要乱说。
“我当时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到了三天后帝陵闹鬼、鬼怪杀人的言论传遍了县内后我大约明白了……这有可能是一个阴谋……”
张冯说着摇了摇头:“我知道若这真是什么大计划,我一定难逃大劫,于是立刻就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然而还是没来得及……”
张冯一番话藏着几个县衙中惊人的秘密。
淮悦羲看着放在桌上的银针,神色莫名:“竟然是这样……”
萧望之皱着眉:“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记得上次冯岩宇在皇上面前说的话么?”封瞻竹面容冷清,眉目淡然,似乎并未对这次的事情有一丝惊讶。
“冯岩宇前前后后的言语间,尽是将命案引向鬼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