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瞻竹:“他不住。”
淮悦羲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看向秦樾。
秦樾:“我……”
封瞻竹一边低头把淮悦羲不小心拢进衣袍里的头发顺出来,一边道:“执金吾每月有五日需要检查帝陵安全,他每次检查平陵的时候都会住在这。”
秦樾:“……?”
他没资格说话么?
淮悦羲顿了两秒,慢吞吞的点了点头。
而封瞻竹见此,转头看向秦樾:“你检查的时间变了?”
“皇上让我最近都守着这边。”秦樾说着扯了扯嘴角,有点疼。
一时间整个正堂的气氛有些尴尬。
淮悦羲看着脸色惨白腰身笔直的萧望之,打破了沉默:“既然没事了……就都回去吧,对了,我有药。”说着回房间拿了药出来。
至于怎么上他们就管不着了。
吹了正堂的烛火,几人就离开了。
淮悦羲刚回到房间关上门,就听外面传来声音。
秦樾:“咳……我帮你上药吧,你的腰……”
萧望之:“滚!”
秦樾:“也不怪我……谁让你腰太瘦了……”
萧望之:“秦樾,闭嘴!”
第二天难得的蓝天白云,一片艳阳。
可依旧没比平常暖和多少。
五陵的几处县邑住的都是豪绅大贾或是朝廷官员,道路和设施修的极为整洁。
县衙。
县令李德內对着几人大献殷勤,跟前忙后的。
“几位大人,你们要找的仵作都来了,都来了。”李德內笑的格外谄媚,让人把门外的几个仵作都带了进来。
一共三个仵作,看起来大约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低着头站在一旁。
“快给几位大人说说,那些个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德內骂道。
其中一个仵作有些犹豫的向前一步,开口道:“大人,是这样的……我们三个人分别对尸体进行了检查,却并未在尸体上发现伤口,甚至连虫类叮咬的痕迹都没有。”
萧望之一双桃花眼带了几分嘲讽:“这寒天冻地的,难不成这儿还有虫子?再说有些虫类的痕迹应该是看不出来的吧?”
说着萧望之看向李德內:“李县令找的仵作当真是神人,本官都自愧不如了。”
李德內脸上依旧满是讪笑,“您说哪的话,他这没见市面的东西,大约是想夸大自己让您们多瞧他两眼罢了。”说完瞪了眼那仵作,指了另一个:“你来说。”
那仵作脸色也有些发白,勉强稳住音调开口:“尸体上面都没有伤口,我们就想着可能是内脏受损,可这东西……若是活着还好,看脉象能够看得出,但是尸体的话……”
萧望之:“瘁死?”
那仵作犹豫着点头。
萧望之:“可瘁死的尸体多为干瘪状,不易腐烂,可你知道廷尉司里的二十几具尸体现在如何了么?”
那仵作脸色更白了,顿时不说话了。
那二十多具尸体已经皮肉腐坏,尸体肿胀,且有蛆虫爬出了。
“大人……我们……我们实在是找不到伤口,这才觉得是内脏的问题……”
离开县衙后,萧望之想找一位死者的家属,然而却被告知几个死者皆是孤身一人,家里再无人口。
顺着平陵邑走了一圈,明显能感觉出此处的奢豪是其他县甚至郡无法相比的。
然而三人快要回到昨晚歇息的宅子时,隐约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这个地方几乎没什么人,三人顺着声音找了一圈,最后在靠近溪边柳树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穿的破破烂烂格外瘦弱的小姑娘,小姑娘靠在树底下,极力的想把自己缩小,像是在躲避什么似的,不断用黑漆漆的小手擦着眼泪,呜咽着不敢哭出声。
走近之后,小姑娘抬头看见了他们,眼睛瞬间瞪大,像是条件反射似的就要起身逃走,却不想绊到了树干,眼看就要栽倒在溪水里,被淮悦羲一把拽住了瘦弱的手腕,捞了回来。
小姑娘似乎吓到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呜呜的咬着下嘴唇,抱着淮悦羲的胳膊不撒手:“哥哥,救救爷爷,救救爷爷吧……爷爷要死了……要被他们打死了……”
小姑娘的嗓子有些哑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每句话都不离爷爷两个字。
淮悦羲伸出另一只手拦着她把她抱下来放到平地上,微微弯腰低声问:“爷爷在哪?”
小姑娘太瘦了,瘦的让淮悦羲都怀疑自己抱的可能是一堆黏在一起的骨头,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