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麒取了宁小春的庚帖,当即去镇上找人打卦,像是这种问姻缘的,很少有算不成的,自是批了“天作之合”、“鸾凤和鸣”的批语。
测完批语,谢麒将庚帖压于灶君神像前,以测神意,若三日内家中无碗盏敲碎、饭菜馊气、家人吵嘴、猫狗不安等“异常”情况,便是大吉。
谢麒向来不信神佛,却仍是免不得严肃叮嘱妹妹,“这三日小心些,千万别打碎杯碗了,不弃那你也要盯住,他如今正是对外界好奇年纪。”
谢巧闻言捂嘴偷笑,“二哥,你都念叨好多遍了。”
说着说着,谢巧又想起了过往,忍不住打趣道:“以前我说你相中小春,你还不承认。”
谢麒面上微窘,心想当时是真没别的心思。
又过了三日,张慈娘再次登李家门,又拿了一只木雕大雁奉上,道:“李婆有惠,命谢二郎加之于卜,卜曰吉,使张慈娘也敢告。”
李姥姥答道:“既有吉,我兼在,不敢辞。”
这就算将婚事定了下来。
张慈娘笑容满面,说:“我观那位谢二郎,谈吐有致,品貌非凡,胸中藏笔墨,将来定是有大造化,李婆家的小娘子也是秀外慧中,品格端方,俩人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李姥姥和李贤娘听了,自是笑得合不拢嘴。
如今六礼已过半,下一步是纳征,要写婚书了。
谢麒那边是谁写的暂时不清楚,李家这边在村中无甚根基,于是李姥姥拎了一壶酒,一只鸡,请了里正来写婚书。
里正笔走游龙,洋洋洒洒写了一篇,然后他看着婚书不住感叹:“这一晃,连小春都要成亲了。”
“可不是吗?”李姥姥也叹了口气,“仿佛昨日她才牙牙学语,如今就要嫁作人妇。”
里正见李姥姥一脸伤感,忙道:“谢二郎那孩子是个好的,不是我在你面前说好听话,同辈中,当真无一人比得过他,可怜这孩子命运坎坷,不过我瞧着小春是个福气大的,俩人在一起定是和和美美,将日子过起来。”
“承里正吉言。”
又过了三日,谢麒请来谢氏家族中的两位兄长跟着媒人张慈娘一道送来一个用五彩线扎缚的杨木盒子。
李姥姥拿着剪刀,亲自剪开彩线,挑开盒盖,里面装着一张精美好纸,正是男方的通婚书。
只见上面写道:
【谢孝顿首,孟春犹寒,体履如何,愿馆舍清休,名诸疹少理,言展未即,惟增翘轸。愿敬德厚,谨遣白书不具。谢孝顿首】
【谢孝白,芦花村谢氏二男年已成立,未有婚媾,成贤长女令淑有闻,沈明礼义,四德兼备,愿结高媛,谨因媒人张慈娘,敢以礼请,脱若不遣,贮听嘉命。谢孝顿首】
钱氏在听人读到“令淑有闻,沈明礼义,四德兼备”时,忍不住嘴角抽抽,暗忖也不知这婚书是谁写的,想想宁小春真实脾性,真是吹得天花乱坠。
转而她又想到自己成亲时的婚书,可不如这个写的好,上面只夸了一句“贤良淑德”,也没有专门放婚书的盒子。
听谢家兄长念完通婚书,这头李姥姥也拿出女方的答婚书,让李安平念道:
【李金氏顿首顿首,乖展稍久,倾仰唯积,孟春犹寒,体内何如,愿馆舍休宜,名诸疹弊,言叙尚馀,唯增眷仰,愿敬重,谨还白书不具,李金氏顿首顿首。】
【李金氏白,宁氏长女,四德无闻,未闲礼则,承贤谢二郎未有伉俪,顾存姻好,愿托高媛,不敢敬违。李金氏白。】
李安平念完,将答婚书放进一个木盒中,缠上彩线,郑重地交到谢家人手中。
李家款待了谢家两位郎君和媒人,至此纳吉这步也算走完。
李贤娘将剩下的好菜端进小春屋里,小春一见了肉,眼睛都要冒绿光了,扑到桌边,捏着筷子狼吞虎咽。
李贤娘见她吃得没心没肺,不禁嗔道:“虽说还未正式成亲,可换了婚书,如今你已算谢家人了,怎么一点不知稳重?”
宁小春差点被嘴里馒头噎着,心想我才十四岁,还是个宝宝呢。
她愣了一会,暗忖这成亲流程还真没她什么事呗?
不过宁小春很快想开,忙将嘴里饭菜咽下,“在自家有什么要紧的?我在外面不是挺稳重的?”
李贤娘又好气又好笑,伸手一点她脑门:“你哪里叫稳重?小夏都比你稳重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