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娘叹道:“我们当初之所以同意谢二郎求娶,一是因他是本村人,你这样性子的,唯有放在我跟前,我才能放心。再一个,他无父无母,又跟他奶奶那边分了家,你总归受不了气,只是日子还是要你二人去过,我观那谢二郎平时虽内敛,可也是个有主意的有担当的,这本是极好,可偏你也是要强的,往后嫁作人妇,可不能再如此行事了。”
宁小春本没往心里去,可见母亲一副担心模样,越说越多,到后来眼圈微红,声音哽咽,她为叫母亲安心,连忙恭顺应下。
纳吉之后是请期,媒人再次登门,言说卜卦后的吉日是八月二八。
其实卜卦的老道圈了三个日期,一个是最近的,一个是年前,还有一个是年后,谢麒希望早点成亲,自然敲定的最近的
于是俩人的亲事就定在了八月二八。
李姥姥和李贤娘抱怨一声太赶了,只是如今已走到这步,只得依着男方选定的日子。
谢麒请人送聘礼到李家,众人都知他家庭不富裕,本以为要一切从简,再加上乡下人也没这么大规矩,没想到聘礼中除了鸡鸭鱼肉,还有两匹颜色鲜艳的红绫。
这下子村里人都惊了,彼此议论着他钱是哪里来的,毕竟有那穷苦人家,成亲时嫁衣都是借的,原本以为谢麒也要如此了。
李家众人见了两匹红绫,自是极其高兴,钱氏看得眼红极了,总觉得这颜色比自己成亲时的嫁衣要鲜艳许多,料子也更细软。
李贤娘连忙为小春赶制起了嫁衣,本来嫁衣要出嫁女自己缝制,可小春绣工实在是拿不出手,针脚又大还是歪的,便只得当母亲的代劳,裙上的花样倒是小春自己设计绘制,一只展翅的金凤凰,下摆一圈祥纹,繁而不乱,制成后极近大气。
钱氏见了,眼睛都直了,一个劲地抚摸着,“太好看了,太好看了。”
至于怎么好看,她拙嘴笨腮,形容不出来,只觉跟其他人家的嫁衣很不一样。
当然除了面上的聘礼,谢麒还给了李家三贯钱,至此,李姥姥和李贤娘对谢麒再没有不满意的了。
俩人也不是卖女儿的小气之人,这三贯钱一文没留,用了一贯给小春置办箱笼、被褥、妆盒、臂钏等嫁妆,剩下的两贯都叫小春带走。
成亲前三日,媒人登门来送催妆礼,李家这边捧来宁小春亲手制的靴笏、绣囊等物回礼。
成亲前一日,李家遣钱氏去谢家铺房,一并将宁小春的嫁妆抬去,李家虽不富裕,可有了谢麒给的三贯钱,底气也足,一张新打的雕花木箱,抬到谢家后,就打开盖子让人观瞧。
村民们也不客气,光明正大跑到谢家来参观,看完后无不啧啧感叹。
“李家可真疼这个外孙女,瞧瞧里面被褥,全是新的。”
“看见那对小儿嬉戏造型的烛台了吗?我听说是常家的添妆,真不知他们两家是何时交好的。”
“你看那并蒂莲的妆盒,乖乖,我瞧了半天也不知锁扣究竟在哪,做的可真精致。”
“那妆盒是鲁大郎造的吧?回头我闺女成亲,也要打个一模一样的。”
“旁边还一个小盒子,上面雕刻的是马吧?也不知是做什么的。”
“这么说起来,宁家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当真是没有动静,听说都不曾添妆。”
“那是宁家不想给吗?原本也打算给的,不是叫宁大娘子拒了吗?”
“呵,要不说你们姓戴的跟姓宁的是一条心呢,当初怎么回事大伙可都看见了,宁家收拾出的那些旧物,也好意思说是给三个孙女将来的添妆?”
“当初宁大娘子一样没要,还有人说她傻呢,要我说这妮子才是聪明呢。”
“不过看谢家和李家这阵仗,怕是要将家底都掏尽了。”
“谢二郎就是个傻的。”
闲来无事的村民们围在谢家门口议论纷纷,有赞的,自然也有说酸话的。
钱氏将嫁妆展览了半日,下午就将被褥铺陈在新房,又将烛台妆盒等物置好,在谢家吃完酒,才醉醺醺回去。
这天夜里,宁小春只感慨一下,毕竟又不是远嫁,一个村的,天天都能看见,于是她只稍稍想了下明天成亲的事,很快就会周公去了。
李贤娘自然是睡不着了,好不容易哄两个小女儿睡下,自己睁眼睛盯着房顶,脑子里不断浮现着小春过往,从她呱呱落地,到牙牙学语,到蹒跚走路,最后到她一脸坚毅,护在她这个当娘的身前。
李贤娘想着想着,不觉泪流满面,心中不住跟各路神佛祈祷,保佑小春后半生美满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