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曾亲眼看到对方将一个嘲笑他坐骑的一名蒙古人一刀斩杀。而那个时候,这具骸骨的主人就要升为百夫长,却因杀了嘲笑自己的战马的同僚,被一撸到底,成了普通斥候。
看着骸骨上的一道道白森森的、平行的印记,长在草原的哥舒知道对方是被狼吃了。哥舒再次抬头张望,眼角余光看到远处的那匹死马。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可是,就在他将要走到那匹战马身边时,异变突起,距其三米处的雪地里,突然窜出一道身影。
哥舒自进入这个山谷就一直绷紧着神经。在看到那具蒙古人尸体后,却神情有些恍惚,当雪地里有人窜出时,他感觉到异变突起,身体不自觉地向一侧窜去,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头顶上方,铺下一张大网,顿时就被笼罩在其中。
“倒下!”
哥舒耳边传来一声大喝,还未待有所反应,就被大网拖拽倒在地,随即,有两杆锋利的尖刺顶在他的胸口。
三月十二日一早,天色蒙蒙亮。
三万蒙汉军,浩浩荡荡离开汤站,向东开拔。
一路上,旌旗如海,人马如潮,热闹非凡。
这是一支数量庞大的大军,打出的旗号就有数百面,在曲折狭窄的山道中,前后连绵了数里。
这支部队分为三个阶次,前后军各是一万骑兵,中间是一万辅兵,运输着辎重。
队伍在行军中,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些骑士在队伍一旁来回策马飞驰,在山道上卷起一团团白色滚滚雪尘,他们是军中的传令兵。
他们所做的,就是往来军前军后,时时传递情况消息。
因蒙古军有着自备兵甲的的习俗,所以这支部队衣服杂乱,若不是打的旗帜是蒙古军的式样,外人还以为这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队伍的前方,有一个穿着黑色皮裘的中年人,细小的眼睛半阖半睁,骑着一匹披挂银色护甲的高大骏马,被簇拥在一群盔明甲亮的将领中间。
此人就是三万大军的统帅头辇哥,是木华黎的后裔,继承了藩国,掌管辽河以北的广袤土地,即辽阳行省地区,下属多以国王称呼。
头辇哥长着一张白胖圆脸,头盔作帽形,没有遮眉的帽檐,但在两眼之间伸出一个欧洲头盔才有的护鼻器,其状颇怪,身穿牛皮为里的铜铁盔甲。将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
围绕在他周围的将领个子高低不同,共同点就是身体粗壮,都是罗圈腿,一看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模样。
头辇哥周身的将领穿着,看着形形色色,却都装备精良。
从一些人敞开的衣襟可以看出,他们皮衣里面都套着甲胄,锁子甲、明光甲、皮甲,甚至还有铁叶子挂甲,挂在马鞍上的刀斧短枪,长弓利箭都是齐全,可以说是一等一的精锐。
蒙汉骑兵穿着棉衣和毛皮大衣不等,有的内衬铁甲,有的只是单纯的布衣,脚上也穿着各异。
好的套着防滑的铁网靴,普通的穿着皮靴,更多的穿着塞满乌拉草的布靴。
首尾骑兵中间的辅兵,虽然衣着破破烂烂,肮脏不堪,但是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穿着统一的军装。
他们是投降的大周军队,被称为新附军。
在军容上,新附军比蒙古军齐整,却没有兵器,他们只是作为辎重兵使用。一副衰兵的模样。即便蒙元将领不停打骂,他们只能忍受着,不敢回嘴还手。
新附军气势衰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都是中原兵,从未在这种严寒恶劣天气中行军过,再加上最近几日,军粮不足,为了保证供应蒙古和色目士兵,汉军的口粮都遭到了克扣,就别说这些被视为奴隶的新附军了。
在这两天,新附军中出现大量因水土不服、饥饿和疾病造成的非战斗减员。
新附军押运着辎重车队,浩浩荡荡,蜿蜒如龙。
事实上,最初出发时,辎重车队阵仗比作战军队还大。可是行了千里的积雪山路,山路颠簸曲折,木质的车轴难以承受数十天崎岖山路的摧残,有半数折损,丟弃在沿途。
好在辎重车马中运输的粮草,也随着行军日益减少,所以,车辆的损失并未对行军产生多大的影响。
辎重车队之后,有气势汹汹的蒙汉骑兵压阵。
他们的任务似乎就是盯着前方的新附军,一旦发现对方有逃跑的迹象,立刻抽刀杀人。
走出汤站,这支蒙古军的心情都很不好。
一个三百多户站户的驿站居然空无一人,而且粮食和牛羊也都一个没见。
他们冲进那些站户家中,发现那些人家的锅台和桌面没有丝毫灰尘,显然是离开不久。但是他们四处追寻,却看不到一人。
原本军粮就已经不足,打算在这个驿站补给一些,却没想到那些站户听闻大军到来,带着粮食全部逃了。
那些站户没有沿着驿道逃,十有八九是躲进深山了。
头辇哥听闻属下汇报后,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报婆娑府捉拿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