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信的眼睛猛地眯缝起来,在那马的旁边,有一具完整的马鞍。难道是敌人的斥候的坐骑?
看着被撕扯的没有了肚肠和四肢血淋淋的战马,方信说了一声“速战速决”,就挺起燧发枪,站在第一排右手的标兵位,带着同排的士兵,大步向狼群走去。第二排、第三排也踏着整齐的步伐,并肩齐步跟上。
石抹和巴布没有下谷底,而是拈弓搭箭站在高处,警戒四周。
头狼冷漠注视着如墙似浪般直推而来的人类队列,眼中显出一丝困惑。
听着整齐的噗噗踩雪的声响,有几头年轻的公狼有些骚动不安,然而它们却不敢有任何妄动,只是前爪紧紧按住地面,微微躬下肩膀,白森森牙齿发出的嘶吼越来越剧烈,眼里的竖瞳越来越狰狞。
当头狼的口中忽然响起一声低沉的吼叫时,一头蓄势待发的公狼猛地四肢刨雪,单独冲出狼群,低着头,张着獠牙,向正面压来的队列,冲了过去。
这头狼的速度非常快,看似笨拙的前冲,实际上,只不过眨眼时间,就在松软的积雪中,奔出了数十丈的距离,冲到了队列面前。
只见它强劲的后腿猛地一蹬地面,头颅骤然下沉,腥臭的嘴巴猛地张大,双爪闪电般拍向队列中的一名士兵!
“刺!”
一排黑洞洞的枪管出现在那头狼的眼瞳中,在那些枪管的前方是一排锋利的尖刺,那排尖刺如巨大鲸鱼身上的骨刺,一排排,没有任何可趁之处。
恐怖的死亡阴影蓦然出现在这头公狼的意识中,目标居然没有被吓退,反而迎了上来。
三柄刺刀同时刺中了它的身体,两只毛绒绒的、带着腥臭味的狼爪还立在空中,又一排刺刀噗噗噗三声,扎进了它的身体。
狼身被刺,它的两颗恐怖的眼珠里,嗜血冷漠的神情,骤然变成了惘然。
啪的一声轻响,狼尸掉在雪地里,一只只坚硬的皮靴从它身上重重踩过,将它那枯痩的身躯踩进了雪里。
在狼尸被皮靴践踏的那一刻,头狼发出一声霸道至极的低吼,吼声里隐隐可以感觉到尊严被挑衅后的暴躁与愤怒。
随着这声低吼,整个狼群都吼叫了起来,冰雪覆盖的地面在吼声中轻微颤抖。
吼叫之后,五十多头恶狼迅速向列队走来的军阵冲杀而去。
“镇定!”感觉到队列有些松动,方信厉声呼和起来:“起步,刺!”
燧发枪全枪长五尺(约16米),加上一尺半长的刺刀,有一米八的长度,这样长度和长矛没有区别。
然而,这些士兵中只有少数是老兵,大多是是新入伍的金州百姓和流民。
面对这凶恶的狼群带着腥臭味的烈风,狂嚎着跃空扑下,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们,步伐有些紊乱,嘴唇颤抖,几欲返身而逃。
奈何身后也是一列挺着刺刀的士兵。身体的轻微晃动,都可能偏移位置,而在刺刀训练中,阵列极为重要。因为,若是位置站的偏了,就会被身后两列的刺刀刺中。
而且,平洋军的作战纪律和蒙古军同样严酷。
军规有言:临阵脱逃者,视为敌。杀!没有号令,以背示敌者,视为敌。杀!
此时如是有人返身转向,只怕还没有跨出那一步,不论是误刺还是被视为逃兵,都是不堪设想的后果。十有八九会被身后的士兵一枪捅个透心凉。
“稳住阵列,刺!”
“保持节奏!刺!”
“镇定!刺!”
军阵中的三个火枪都头,一边做着刺杀的动作,一边大声呼喝。
在都头的呵斥下,士兵的情绪逐渐稳定,他们挺直了燧发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如同一台轰隆隆开动的绞肉机,冷漠地向前方移动。出刺的频率也因狼群的冲锋,由一步一刺,加速为半步一刺。
列阵前行的士兵,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受到饿狼攻击。
但是,每个人都紧紧遵循着列阵刺杀的要求:一人刺,全列刺!勿停歇,车轮刺!
“眼前之敌,皆是草靶!军刺如林,猬集刺杀!刺!”
方信大喝道,从一头狼尸上抽回刺刀。
他的军刺回撤之际,身后第二列刺刀猛地刺出,在第三列军刺蓄势等待。
擦!擦!嚓!
棉衣内的板甲,随着刺击的动作,发出有节奏的摩擦声,声音整齐,却在鲜血迸濺和饿狼的惨嚎中,微不可闻。
不过刺刀入体的“噗嗤”声,却因为动作的整体性,在山谷中传播开来,显得杀气腾腾。
看到一头头消痩的饿狼,如同寻死般撞在如林的刺刀上,站在高处的石抹和巴布目瞪口呆。
他们从未想到阵法的力量,居然能将那群农民和渔夫,变成一个个杀戮效果极佳的利器。
只是,在震撼的同时,二人也有些不解,为何那些前面没有狼的列阵士兵,也和其他刺杀饿狼的士兵一样,不停地出刺。
即便是刺在空气中,也在奋力出刺。
冲上来的狼群很快被绞杀完毕,头狼在众多手下死亡殆尽后,率领余下的几头母狼,落荒而逃,却被早已等待着不耐烦的两百弓弩手,乱箭射杀当场。
“把地上的狼尸和血迹全部掩埋。”
方信四处看了看,指着周围几个制高点,安排几个弓弩手上去警戒,然后带着士兵打扫战场。
在这里能看到战马,说明蒙古军距此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