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户逃跑是死罪,整个驿站的站户全部逃跑,那就全杀了。
不过,他现在没有时间去追杀,便把这摊子烂事丟给了婆娑府。
天空乌云如铅块一般的低沉。很快,寒风中开始飘下一些雪花。
北地的冬天,干冷。那些雪花落在地上,不会让地面泥泞,只会将所有道路打滑难行,虽说冰雪难行,却好在坚硬,但若是到了冰雪消融之时,泥烂路滑,那就更难行走。
大军出了汤站后,沉默行走,除了马的噺鸣和如同活物一般在冷风中席卷飘扬的旗帜外,天地间似乎静静无声。
前军,驱马前行着一队斥候。斥候队长全身包裹在皮祅中,脸色阴沉。
数日前一个斥候队丟失了,追查之后,发现一人被狼吃了,而其他九人都不见了。
雪山行走危险多多,除了会遭遇狼群外,还会有各种看不见的冰窟窿。
此时,大军已经行走了四十多里的路程,仍不见那些斥候返回,回不来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队伍行走到将近一个时辰,雪渐渐大了起来,随军的斥候们看到前方出现一条山峡。
两侧山壁耸直光滑,上方探出的石头上,挂着一根根冰棱,如同怪兽的獠牙。
看到前方缓缓收窄的山峡,那名斥候队长双腿一夹马腹,呼和连连,带着自己的十人队,纵马向前方奔去。
听着斥候啸聚远去的哒哒马蹄声,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在头辇哥旁边就响了起来。
“这些儿郎还是如此谨慎。高丽人是何等的不堪一击。当年契丹残兵都能轻松攻占高丽人的城池,他们难道还敢来触我们的霉头?若是高丽叛军真的敢出现在这里,我只需带领百余人便可将其歼灭。”
说话的是斡朵思不花,所说的契丹之事,指的是当年成吉思汗攻占了金朝首都中都时,一部分反蒙契丹武装逃至高丽,攻占了高丽江东城,据此时常袭扰蒙古人之事。
斡朵思不花的话引起了众将的共鸣,却被头辇哥喝止。
“王植在身后的马车里,你们不要这般暄哗。”
众将闻言,讷讷噤声,但是嘴角依然挂着轻蔑笑意。
高丽国王王植和治书侍御史李谔,不堪骑行之苦,出发后的第二天,就钻进马车里,再也不愿出来。
这些书生,当真是没有一丝用处,难怪汉人不堪一击。
“听说,前段时间,大汗已经派了中宪大夫和兵部侍郎等人持诏前往高丽,若真有此事,为何还要我等前往?”
头辇哥身侧的一名精痩的将领,面有不豫之色。他更喜驰骋沙场,如今被命令前往高丽做和事佬,心中郁闷。
此人名叫海日古,蒙语里是“雀鹰”的意思,正是复州的前任达鲁花赤,也是头辇哥的心腹将领。
“虽是同往,却各有安排。前一波人进入高丽,是持诏令王涓和林衍二人入朝面陈情实,听其是非。”
头辇哥瞥了海日古一眼,沉声道:“我们这三万大军,一部分是要留在婆娑府屯田驻防,另一部分要占据高丽各道,帮助王植稳定局势,为日后攻略倭国做好准备。”
听闻头辇哥此言,海日古神色一顿,叹了口气:“不会是把我们放在高丽空耗时日吧。再说,高丽西北部被斡赤斤家族的塔察儿把持着,我们木华黎家族插入一脚,恐怕不是好事。”
“呱噪!”头辇哥蓦然转过头来,举起手中马鞭,作势要抽打海日古。
这大军中忽必烈的耳目众多,若是这种话传到忽必烈耳中,自己这木华黎家族必然会被打压地更加厉害。
然而,鞭子高举空中,头辇哥就发现对方两眼却看向前方出神,虽然海日古只是一怔神的短暂后,立刻举起手臂护住自己的脑袋,但是头辇哥的注意力已然被吸引到前方。
“怎么回事?”头辇哥收回马鞭,顺着海日古的目光,厉声问之时,就看到前方数十米处,刚刚奔驰不到百米的一队斥候,连人带马摔倒在地,其中几人从马鞍上摔飞了出去,划落很远,撞在山壁的石头上,动也不能动。
看到那些斥候人仰马翻,前军的骑士刚刚勾起的嘴角,突然凝固在脸上。
起初看到一两名斥候人马倶倒,他们正要嘲笑对方荒废了骑术,可是看到整队斥候接二连三全部倒下,立刻意识到出了问题。
“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海日古顾不得头辇哥举在半空的鞭子,连忙驱马冲得到前军,冲着一名驻马呆愣的百夫长大声喝道。
“是!”那名百夫长一个激灵,急忙纷纷命令身边的属下,纷纷抽出铁槊马刀和骑弓羽箭,口中呼哨啾啾,驱马向事发地冲去。
海日古阴沉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驰骋而去的骑兵背影。
此时,他的表情和之前与头辇哥说话时的轻挑完全不同,目中阴寒无比,透着凛冽的杀机。
那队斥候都是他的族中精锐。之前丟失了一队斥候,让他大为恼火,却没有发现任何敌踪,只好相信了他们死于非命,实在是运气不好。
可是,到现在,那队斥候刚放开马速就莫名其妙地齐齐栽倒。久于战阵的海日古从中嗅到了一股阴谋的气息。
果然,那百夫长带着麾下骑兵冲到倒在地上哀嚎的斥候身边,正要减速下马,就感觉到身下坐骑像是看到了难以想象的怪物一般,“嘶溜溜”一阵狂嘶,四肢仿佛把不住地面,剧烈颤抖打滑,然后“噗通”、“噗通”数声,和之前的斥候队一样,全部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