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炳出不去了，这么大的动静，门外的锦衣卫不会发觉不了，倒也用不着专程去喊。

更何况，郑乾身边始终有帮陕西佬在护驾，每日都不会例外。

可谁能想到，在自家的客栈里也会遇袭，郑乾给今日当班的张献忠安排了任务，让他去街头买点心。而刘文炳率领的锦衣卫，通常都会拉开点距离。

现场只有哥几个，刺客们非常突兀的出现，有的持刀，有的拿棍，不由分说走了过来。

郑乾和刘文炳甚至没有从怀里掏枪的时间，刺客们已经到了跟前。

有个声音响起，“不要指望门外的锦衣卫，他们没死，但一时半会也进不来。”

郑乾熟悉这个声音，国子监的司业陈仁锡。

郑乾问道：“陈爱卿来找朕，不知所为何事啊？”

陈仁锡回答：“陛下无须客套，也不要想着拖延时间。微臣但凡还能有点办法，绝不会出此下策。”

郑乾望着他，露出悲哀的神色，摇着头说道：“你来杀朕，不成功，反被杀。哪怕成功了，你觉得自己能活吗？”

不管了，孤注一掷，总好过抻着脖子等死。

“你怎知朕一定会杀你？”

从郑乾临场换考题开始，陈仁锡已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等到执绔子弟王正志暴露试题外泄，陈仁锡知道自己完了。

对郑乾来说，四个主考官里找一个犯错的，筒直太容易了。

文震盂高傲，绝不会做这等事。杨嗣昌与皇帝走得近，一问便清楚了。鲁王是个亲王，自郑家子孙被打压后一直谨小慎微，绝不会无缘无故掺和。

在贡院的同僚面前，陈仁锡感觉脸上火辣辣痛，好似身体没有穿衣服一样，几乎所有人都在背地里投来奇怪的目光，质疑他就是那个泄露试题的主考官。

陈仁锡承认，是我干的，那又怎样？

郑乾偏偏查到这个点，并没有更进一步。

在他的注视下，很多人开始撑不住。

王正志的家中，以父亲王远图为首，已经主动投案自首。

东林大佬韩壙自杀，临终给皇帝留下书信，果真是一死谢天下。

陈仁锡发现，以前他以为的同僚，其实人家都想好了退路，只有他奔腾在作死的道路上。

你看看刘宗周和黄道周，两位都是司法口的，案发后积极主动的投入进来，配合刑部认真办理，丝毫看不出他们与东林党有何瓜葛。

还有内阁的文震盂，东林党内除了钱龙锡以外职务最高的，可他在整个会试期间严肃认真，一点错误都没犯。

甚至包括钱龙锡，陈仁锡总算看懂了，他从刑部大牢出来以后，已经是换了一个人，早已不是东林党的发声器。

最可恶的是钱谦益，屁职务没有，事还特别多。

陈仁锡找到他，希望能一起挣扎最后一把，结果他选择投降，不能辜负韩煻留下的好意。

陈仁锡无奈下铤而走险，杀死当今皇帝，无论换谁上台，是不是应该感激他？

听到这句话的都摇头，这货该不是疯了吧？怎么智商突然降低到冰点以下？

弑君之罪，人人得而诛之。

即便是哪个王爷因此获利，无论出于什么考虑，真心的还是虚情假意，还是会砍了你祭奠亡去的先帝。也就是说，陈仁锡的做法害人而不利己，几乎属于最傻的行为。

真的，只有至少疯了一半的人才会这么做。

陈仁锡嘶吼出声，他本以为还有最后一个办法，那就是委托皇后娘娘想办法。

毕竟，他曾是皇后小时候的教导老师，几乎日日到家中辅导，双方有着父辈与孩子般的感觉。

但是，当陈仁锡派人送出信件的时候，他恍然间惊醒。

最近凡是送进宫的信件，得到的答复都很怪。

他立即猜测道，应该连皇后也沦陷了，她与钱龙锡、文震盂、周延儒、刘宗周等人已经背弃了东林党。于是，陈仁锡的求救函变成了认罪书。

郑乾得到了这封书信，印证了心中的猜测。在东林党，能一条道走到黑的只剩下陈仁锡和钱谦益。

韩壙是那个执着的人，用死亡终结了自己的奋斗。钱谦益还没有表态，陈仁锡是其中错的最离谱的一

个。

“你觉得自己能杀朕？”

陈仁锡点头，这些人是微臣豢养多年的侠客，从江南一直跟随来到京师，关键时刻总算派上用场。在半个时辰内，客栈外面没人能进来，客栈里面没有顾客会出来，你我周遭二十步以内看，只有这些人，陛下觉得还有胜算吗？

“有！”

郑乾非常自信，但他自信的不是锦衣卫能快速冲进来，也不是买点心的张献忠能英雄般归来救驾。

他的自信来源于身边这些人，郑乾非常奇怪的说：“朕是皇帝，九五之尊，知道杀了朕是什么后果吗？”

郑乾迎着众人的刀枪，很镇定的站起身来，毫无畏惧的说：“朕上过战场，亲手杀过女真人，好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