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王怡然第二次跳楼未遂之后，乔灵就一步不敢离地钉死在病房里了，若是再出事，她家老大可能会活剥了她，同时，她也受命楚云深调查王怡然的往事，学校的老师同学有外勤同事跟进，此时正全神贯注地听脆弱的小王同学说话，公司事和家里事，事事都要亲历亲为的韩冰此刻坐在她身边轻轻地婆娑着她的背，好似想让她放松下来，把该说的全都抖落给这位警员。

“你是怎么认识高峰的？又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向来粗声粗气，说话堪比河东狮吼的乔灵此时声音轻得如同蚊蝇，说出话来，连她自己都哆嗦了一下。

王怡然蜷缩在床头，埋头想了片刻，喃喃地回答：“具体时间记不太清楚了，是今年的事情，我记得有一晚，我忙剧本忙得太晚了，而周五我必须要回家，这是爸爸给我的要求，我在回家的路上被人盯上了，是高峰帮了我，才摆脱了那群人的纠缠。”抓了抓被子，僵硬地梗了下脖子，“我很感谢他，我们前后吃过几次饭，后来，我一边忙保研的事情，一边还有学校社团各种各样的工作要忙，那段时间压力特别大，我不想辜负爸爸的期望，也不会让老师失望，更不想因为我自己，给别的同学添麻烦，所以我只能自己扛下来，直到我扛不住去了天台，我想解脱，我受不了了，但是被高峰拦住了，以后的日子，我经常跟他聊天，慢慢的就在一起了。”

韩冰搂了搂她，宽慰道：“傻孩子，你爸爸最大的期望是你能开心快乐地长大，研究生读不了就不读，学校社团不想做就不做，你高兴，你爸爸才会安心。”

王怡然低头抿了抿嘴。

“在一起之后，为什么不能公之于众呢？”乔灵追问一句。

王怡然战战兢兢地瞄了韩冰一眼，韩冰冲她笑了笑，摸摸她的小脑袋，“没关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害怕。”

“我怕被我爸爸知道，所以才……”王怡然没把后面的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家教严格带来的后遗症。

作为大龄剩女的乔灵从来没有早恋烦恼，听到这话很是不能理解，都二十多岁了，找男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她现在只有晚婚晚育的催促，她家老妈隔三差五的就来个电话，祥林嫂一通，“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你父亲……”

“是这样，”韩冰开口替她解释，“怡然在亲生母亲去世之后，受了不小打击，整个人很脆弱，所以这些年，老王一直在小心翼翼地保护她，不让陌生人接触她，连大学都是在本市就读，这些年，她从来没有踏出绿港一步。但我们夫妻无法保护她一辈子，所以我们已经打算慢慢地放手，让她自己去照顾自己，高峰这个人，我们是有耳闻的，做过背调之后，他除了有个悲惨童年，其他的，我们并不觉得有什么，就默认了他们的交往。”

乔灵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能讲讲剧本的事情么？”

王怡然不经意地哆嗦了一下，“我想喝点水。”

韩冰连忙给她倒了杯热水，“小心烫。”

“谢谢妈。”王怡然接过水杯，颤颤抖抖地喝了口，缓解内心的紧张，“去年圣诞节，言思锦忽然在图书馆门口堵了我，让我帮忙写剧本，我当时是拒绝的，因为太耗费我的时间和精力，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那为什么后来又接手了呢？”乔灵问。

“导员让我接手的，她说，故事的大纲都有，我只需要根据大纲扩写就可以，我知道是言思锦拜托的导员，我也不想让导员难做，所以就接下来了，实际上，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就算只有大纲，里面也有很多知识我不懂，需要翻书，甚至去请教专业老师。剧本成形之后，我们开过研讨会，但总有些不尽如人意，高峰建议我可以拿给专业老师进行审核，他们会比我自己闭门造车修改得更好，我并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跟罗珊熟悉么？”乔灵问。

王怡然摇头，“不熟，以前没有说过话。”

乔灵掂量了下，不能刺激病人的心情默念三遍之后，尽量用和缓得不能再和缓的语气说道：“你还记不记得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比如说，你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爬上天台，还有这封信，是你自愿写的么？”

王怡然慌慌张张地又喝了口水，沉默了好一会儿，“其实高峰做的事情，我隐隐约约有听过，不过，我没有多问，他不喜欢别人问太多，我也不想再次揭他的伤疤，他的遭遇，我很心疼，这么好的一个人，我不想让他受到伤害，我，我想保护他，邓仲业是个坏人，他罪有应得，警官，能不能，不要抓高峰，他是迫不得已的。”

虽然内心也这样认为，但职业道德还是占据巅峰的小乔回答道：“即便邓仲业罪大恶极，也该由法律来惩处，任何人都没有权力私自决定他人的生死，更惶论扰乱警方办案视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两次警方晚到一步，你真的跳了楼，后果会是怎样的。”

“我……我没想这么多，对不起，对不起。”王怡然抱紧手里的杯子。

神特么的对不起，乔灵心底默默地哀叹，合上笔记本，看样子，从王怡然身上获得的有效信息只有这么一丁点了，看向韩冰，“韩律师，方便聊几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