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一声哨响，盘旋在众人头顶，由远及近，前赴后继，盈盈火光，男女老幼，四下奔赴而来，毛灵潇一激灵，心下一句“糟糕”，倒吸一口凉气，只是这口凉气还没吸完，后背就被人狠狠砸了一闷棍，一口老血呕出。

真特么的操了！

混着血锈的味道，唤醒她沉睡许久的暴虐因子，血腥厮杀、枪林弹雨她从来都不陌生，越是血腥，她越是兴奋，刀尖上出生，血河里长大，踩着万千尸骨爬出来的人，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情，完全不值一提——杀心渐起，天地可灭，只要她想，便可绝处逢生。

脚尖勾起落在地上的镰刀，弃掉杀伤力过低的铲子，满是鲜血的手紧握镰刀，连眼神都不似刚才的散漫，反倒是摄人心魄。道上有个传言——不要试图挑战唐期恩，实在看她不爽就直接搞死她，如果她活着，就是个灾难。后来，唐期恩用她“辉煌”的战绩一步一步地坐实了这个传言。

再后来，道上开始有另外的至理名言——若是想在这行混下去，就不要考虑结婚生子找对象的事情，因为那是累赘。从前的她深信不疑，所以她仅有的几分情感都倾注在了黑街，杀起人来并不觉得哪里不对，甚至只要爽了，那就对了。

但现在不行了，现在有楚云深了，这个掣肘她行事的男人，实在有点碍事，纵使胸中万古长刀，该收也得收，小毛缓缓心神，“我不能给他添麻烦”，反手握住镰刀，劈头盖脸地砍杀过去，鲜血喷涌而出，喷溅到毛灵潇的眼里、鼻腔里、耳朵里、口里，无端涌起一阵反胃的恶心，体力达到虚无，状态跌落谷底，毛灵潇半跪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耳边回荡着骂骂咧咧与鬼哭狼嚎，紧绷的神经线让她听不清这群人到底在愤怒些什么，只觉得满脑子嗡嗡作响，而面前挥舞着棍棒跃跃欲试，又极为恐惧的男男女女小步小步地往前挪动。

与生俱来的对危险的预感，充血发红的双眼像是觉察到危险的临近，转身飞出镰刀，正中树上放暗枪的王八蛋，那人应声直直地从树上坠下。

不对，不是他，小毛心底泛起寒意——不是来杀她的，仅仅是为了掀起这番动乱么？

“杀害我们的兄弟，杀了她！杀了她！”“不要让她走！杀人偿命！”

这回她听清楚了。

手无长物的毛灵潇心念电转，下意识的就是跑，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挡在她的身前，替她挡下落下的密集木棍，抬脚踹飞了其中一人，扭头说道：“快走！”

毛灵潇瞬间愣住了。

周庭歌手握夺来的木棍，对着张牙舞爪扑来的人就是一闷棍，这人一改往日的温和，打起架来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游刃有余，她忘了，他也是踏过血河的人。

看毛灵潇迟迟没有挪动步子，厉声说道：“还不快走！”

说话间隙，村民们一拥而上，毛灵潇想走也走不掉了，更何况，有周庭歌在，她根本也不想走，拖一下怀里的骨灰盒，咬了咬牙，单手扣住扑来的汉子，屈膝一顶，正中对方胸骨，一声惨叫响彻荒郊，大汉趴在地上吐起了酸水，小毛后退几步，脚下一趔趄，靠上了周庭歌的背，喘着粗气：“周老师，后援来了么？”

“就在你身后。”周庭歌简明扼要地回答。

“……”毛灵潇简直都要给他跪了，大哥，认清眼前的形势好么？！你自己来，跟我自己斗，有啥本质上的区别么？！

还是有的。

周庭歌是比骨灰盒更碍事的桎梏，让她不能放手拼一把。

“你来做什么？”毛灵潇质问道。这趟浑水，旁人避之不及，你还上赶着来趟一趟，是真的活腻了么？！

周庭歌解决掉手上一个人，趁着空隙回答道：“查案子。”

毛灵潇：“……”你猜我信不信？！

“把盒子给我。”周庭歌说道。

毛灵潇笑了下，想起当年交手的种种，回答道：“不必了，你近身格斗术不怎么样，有它是个累赘，证据没了可以再找，你没了我就没法交代了。”

周庭歌回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盒底一拍，把盒子从毛灵潇怀里拍飞出来，顺手扔她一把匕首，“还是比你好一点，保护好自己吧。”

毛灵潇一怔，伸手准确地握住了匕首的刀柄，熟悉的纹路烫到了她的手心，刀光一闪，正映进毛灵潇的眸中，小毛一记反踢，踢走了砍向周庭歌背部的刀，顺势一记重肘狠狠地砸在了来人的颈间，扑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踩着这人的胸口，小毛顿时个子增高不少，一记飞踢正中张牙舞爪而来的小年轻的脸颊，不仅把人给踢趴下了，还踢掉了几颗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