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歌重重地吐了口气,倦色风起云涌,整个人都略显沉重,看得人心疼,“如果她来世为人,我希望她能够舍弃唐期恩之名,不要把人世间的千千万万事看得如此通透,不要在这通透之下如此清醒与绝望,远离血腥与杀戮的黑街,健健康康地出生、平平凡凡地长大、快快乐乐地生活,甜甜蜜蜜地恋爱,虽然即便死去,无人会记得,但这样对她还是最好的选择吧。”
唐期恩这个名字有意义么?
没有,就是新华字典随意抠了三个字扔给她的,一个听起来像正儿八经名字的代号罢了,她是不是真的姓唐都是值得考究的事情,只不过在她抛了无数次鲜血、扭转无数次危机之后,“唐期恩”三个字才成为世人所畏惧的一股来路不明的黑暗势力。
此刻的毛灵潇如坐针毡,很想拔腿就跑,男人的情深,她承受不来,但不知为何,只觉得手脚发凉,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站起来,继续练,你想当一辈子废物么!”
“撒娇哭闹的就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我这里从来不要娇小姐!”
“你记好了,你的父母不爱你,他们丢弃你的时候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到现在你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你的兄弟姐妹也不爱你,在你被丢下时,甚至都没有拉一把,这个世上没有人会真正爱你,你若是没有一点可被利用的价值,死也不会有人会在意毫分!”
………
“师父,我错了,我不敢了……”
“闭嘴!错了就该受罚,现在给我滚蛋,我就当这七年喂了狗,你之后是生是死是你自己的事,滚!”
没人真的爱我。
连师父也一样。
毛灵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周老师,这种情深不寿的戏码别唱了,我不像那种有情饮水饱的傻白甜,我不相信的。
我能相信的本来也不多,聊胜于无。
“当然,我也知道她应该不会太喜欢我这样的期望,毕竟这是她的使命,我尊重她的选择。”周庭歌松了口气,自我安慰地说道。
毛灵潇:“……”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周庭歌把她拎到这里来,就是要进行语言攻击,用对亡妻的甜言蜜语对她进行心肝脾肺肾的煎炒烹炸,说好听点是用情专一的情种,说不好听的,就是真狼心狗肺的狗玩意儿。
谁知道,倒霉蛋毛灵潇还没天人交战战出个子丑寅卯,周庭歌的话题来了个360度大转弯,说道:“我赞成你说的罗珊案和邓仲业案没有直接关系,你之所以没告诉楚队,是因为邓仲业的背后还有暗网这个庞大的触手的存在,这个牵扯甚广,你……”抬眼看了她一眼,改了口,“我未婚妻生前曾顺藤摸瓜摸到过一个暗网电商交易平台。”
一听交易平台,毛灵潇瞬间就不战了,也管不得究竟有没有人真的爱她,把心思、意识都拨回正常状态,面沉如水,脱口而出,“你也怀疑舞雩台?”
她生前何止是摸到过,还亲自交过手,想起陈年往事,毛灵潇烦躁地抹了把脸,日光透过窗户洋洋洒洒地洒下来,落到她身上,让她一半身子处于阳光之下,另一半隐藏在阴影里,坐姿明显有些僵硬。
周庭歌胳膊肘撑在桌上,一手拖着腮,认认真真地看着她,默不作声,心脏却像是被什么紧紧地抓住,抓地他神经末梢都痛了几分。毛灵潇咬紧牙关,太阳穴若有若无的青筋暴起,片刻无奈一笑,虽然毛灵潇平日里这样那样的笑容不少,但很少有像现在这样束手就擒的苦笑,苦涩又迷茫。
对周庭歌,毛灵潇并也不打算刻意隐瞒些什么,在她看来,周庭歌待她不像楚队那样有老父亲滤镜,自然也就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可能性。
“对,这件事我刻意隐瞒了楚队,所以一些线索在他看来会有种诡异的断裂感,不是我不想说,我在找合适的机会。”毛灵潇闷闷地说道。
周庭歌能明白毛灵潇的用意,缓缓说道:“如果能跨过舞雩台直接把线索串起来,结案报告能自圆其说,你怕是不会告诉楚队了。”
欧译爱不爱毛灵潇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楚云深是真的爱她,拿她当亲妹子一样,或者,说是亲女儿都不过分。
毛灵潇低下头,左手右手交叠,婆娑了下手心,“没错,黑街加入官方编制的作用就是处理政府不方便插手的问题,舞雩台就是众多问题的其中之一,这个东西牵扯面太广,时间也太长,官方插手反而太过招摇,所以只能由我们来办。”
“你……们?”周庭歌轻轻地问。
“……”毛灵潇倒吸一口凉气,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亏得她临场反应速度是经过无数大风大浪历练的,半真半假的话张口就来,“我正准备加入黑街呢,想着再怎么说也是官方编制,铁饭碗呢,各种福利相当丰厚,足以让我安养下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