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确实很能吃痛，整个清理伤口过程咬紧下唇，哼哧声低得几乎为零，待到沈清浅把那双已经看不出模样的爪子清理干净后，小毛整个人已是被冷汗浸湿，圆圆的小脸，血色褪尽，白得骇人。

沈清浅动了动嘴，似乎心有不忍。

“沈医生，当医生的多愁善感是要不得的，我这不还没死嘛。”毛灵潇很欠揍地开了个玩笑。

沈清浅白了她一眼，“你这妖孽，阳间事未完，红尘事未了，阎王不敢收，要不然怎么会把都已经到阎罗殿的你又给放出来祸害人。”

毛灵潇笑了下，也没顺坡下驴，转了话题问道：“王怡然情况怎样？她到底是脑子有问题还是心理有问题，还是脑子心理都有问题？”

沈清浅冷笑一声，手不自觉地一重，毛灵潇吃痛闷哼，“抱歉抱歉，”沈清浅放缓动作，“她哪里都没问题，装的。”

“嗯？”毛灵潇发出质疑，“什么意思？”

沈清浅坦白道：“她充其量有点精神分裂而已，程度不深，她也一直吃药控制，没太大问题，这次发病，可能就是社会上流行的通用原因，现代人的压力过大、负面情绪过深，所以导致精神出现了问题。”

“所以呢？为什么是装的？”专业领域，毛灵潇知之甚少。

“精神分裂症的患者，我不是没有见过，但是通常在发病期间，第二人格是感觉不到第一人格存在的，正常期间，第一人格也不知道第二人格做了些什么，也就是说，两个人格都是独立的个体，甚至还可能会出现三四五六个人格，就像24个比利那样，但王怡然显然不是，她虽然在拼命地装出一副互不认识的模样，但她从一开始就露馅了。”沈清浅翻着医药箱说道。

毛灵潇点头。

“遗传因素是精神分裂发病的原因之一，它能占60%至80%，我这么明显的提示，就是想让警方关注王怡然的家庭，为什么他们get不到呢？”沈清浅十分头疼，难道要明明白白地说出“王怡然的老爹老妈有问题”么？

毛灵潇敛下眼，“你的意思是她家里有问题？”

终于用双氧水把小毛胳膊上的伤口清理完毕，沈清浅抬眼就看到小毛因痛煞白的脸，层层细汗让她这个人显得更加狼狈，沈清浅抽几张纸巾轻轻给她拭去，说道：“顺带手查了一下而已，我的权限在黑街还是可以的，查起东西来还挺快。王怡然的父亲叫王奎，母亲叫韩冰，爹是亲爹，但娘不是亲娘，王奎是个不怎么出名遗产继承律师，不过近年来倒是混得风生水起，人模狗样，据说是受了余兴的照顾，就是你那个基友言思锦的外公。关于王奎，有个不太好的传说。当年王奎的原配死在家中，死得不明不白，当时警方掌握的大部分证据都指向了王奎，但王奎那个时候在外地帮人打遗产官司，人证物证俱全，所以案件最后定性为自杀，自杀原因是精神分裂。今天，张医生在刚接手王怡然的时候，我就让她连同心理科的大夫给她做了心理量表，有个不好消息你要听么？”

“你不会想告诉我贵院的医生无法与患者建立良好互信关系，沟通渠道出现bug了吧。”毛灵潇无奈地笑说。

沈清浅眉眼弯弯，“正是如此，所以，我认为她哪里都没问题，就是装出了一副有问题的模样，而且装的时间还蛮长远的，张医生的专业水平放在国际都是备受瞩目的，我才不信什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张的年纪当王怡然的妈都可以了，吃过的味精比她吃过的米都多，王怡然这个模样，我只能说，自欺欺人，都是小把戏，在楚队这次查的案子中，小王同志到底扮演的是预言家还是狼人，不太容易判断，总而言之，她不是平民。”

“沈医生不愧是火眼金睛。”毛灵潇极不走心地夸了一句。

沈清浅没有在意这放屁似的夸奖，说道：“这个案子继续往深里查，肯定能查出点什么额外收获，就看警方的能耐了，王怡然这条线，走起来会很困难，但也并不是走不通。”

褪去上身的衣服，肩头的伤乱七八糟，背上隐隐渗血的刀伤更是刺眼，小毛趴在被自己染地不堪入目的乳白色沙发上，贱里贱气地说道：“沈医生，你不是号称已经把天下名医都网罗的麾下了么？怎么现在连个小姑娘都对付不了啊！”

得罪谁都不要得罪正在给你治病的医生，因为医生会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沈清浅最是见不得她这副浪里浪气没正形的模样，故意狠狠地按了下她的伤口，疼得小毛呲牙咧嘴地怪叫，“沈医生，我要是被你一指头给戳死了，你这不杀人的誓言可就破了啊！你洁白无瑕的人设可就毁于一旦了！”

沈清浅毫不care地回答道：“能成为我手底下第一个死人，你应该感到荣幸。”

毛灵潇：“……”

往日只会把小毛这番话当成屁的沈医生，今天不知为什么这么较真，这让小毛觉得天外飞仙的沈医生有几分接地气，有几分烟火气，甚至有几分可爱。

趁着这点微弱的烟火气，毛灵潇开始肆无忌惮地耍贱了，“沈医生啊，你这么多管闲事，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

沈清浅尴尬了一下，为了掩饰这份尴尬，冷冰冰地回答道：“你要找死么？”

“……”毛灵潇一脸黑线，这黑街祖传的威胁方式啊！能与时俱进一点么？能更新换代一点么？还能再不走心一点么？！

沈清浅不知道哪根神经线搭错了，居然开口解释了一句：“姑且算是报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