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婧禾保持着她那副说好听点就是云淡风轻说不好听点就是趾高气昂的模样，而小毛童鞋恢复到那副说好听就是活蹦乱跳说不好听点就是十分欠揍的尿性，两人就这样水火不容地互看了一分钟。

终于，温婧禾不得不承认论脸皮的厚度，还是毛灵潇这个臭不要脸的更胜一筹，她输得心服口服，但也没搭理她，长呼一口气，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想看看这地下室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灯光一照，她的目光被聚焦到墙角一处，“那是什么？”

毛灵潇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到一个四四方方的柜子在那里摆着，眯眯眼，尽最大努力看清，简简单单地回答道：“冰柜啊。”

“……”她又不瞎不傻，能不知道那是冰柜么，她只是想问，这种地方怎么会出现这台崭新的冰柜。

温婧禾咬咬后槽牙，瞪她一眼，举着手机上前去，正想打开，被毛灵潇一把推开了手，“温小姐，力气活还是我来吧，也不枉费你大老远的跑来看我。”

温婧禾：“……”少特么的自作多情！

冰柜打开，灯光聚焦，小毛那张半死不活的脸瞬间五彩斑斓起来，“……”映入她俩眼帘的是一具缩成斗拳状的尸体，脸上挂着寒霜，双眼瞪大，嘴唇微张，带着几分惊恐的神色。

这特么的大白天见鬼啊！

见此情此景的温婧禾没多少惊讶，似乎早有预料一般，但对小毛童鞋这种不符合人设的震惊她有点惊讶，问道：“你认识？”

僵着脖子点下头，“相当熟悉，我们院长邓仲业，不过，他不是老来得子去医院看媳妇儿了么？怎么会死在这里呢？”毛灵潇眉头紧皱，联想到剧本，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难道npc任务？不记得有这一段呢。”伸手到温婧禾面前，毫不见外，“温小姐，借你的手套用一下。”

温婧禾一言不发，把手机塞到她手里，像拎小鸡一样抓住她后颈一把将她拎到身后，弯腰检查早已冻死的邓仲业，临时当灯光师的小毛上前凑了一步，老实本分地把灯光打好，温婧禾稍稍捏一捏尸体，“根据冰柜的温度和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起码在冰柜里待了一段时间了，头部、颈部没有打击伤，”细细一嗅，“生前应该喝过酒，如果他不是对酒精过敏的话，这点摄入量不会致死。脚上没有鞋子，所以在手腕和脚踝处有明显的分界线，”拉了下已经和尸体融为一体的衣服，“衣服齐整，没有血迹，不像受过外伤，致死原因大概是冻死的吧。不对，这个蜷缩的动作，很奇怪。”

“随着体温下降，意识会逐渐模糊，脑部神经中枢会发出错误的温度信号，那么他会误以为很热，会脱衣服，就算冰柜的空间有限，衣服也不会这么整齐，瞧这领带打得比商场的模特都规整，照我认识的邓仲业来看，他不是这么讲究的人，而且他这个蜷缩状不像是冻成的，倒有几分烧成的，冻死人的尸斑是鲜红色的，这特么的再暗一点就成黑的了。”毛灵潇咬咬嘴唇，眉头没有舒展，“27号晚上的选修课是我代他上的，28号的学院大会他也没有参加，电话没有打通，最后一次见他是在27号下午，跟高峰一起出门，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在27号晚上就死了，这件衣服……”

在手机刺眼且十分局限的灯光照射下，毛灵潇和温婧禾相对一视，一个疑惑不解，一个面无表情。

“……”难道你就不象征性地表示一下奇怪么？

毛灵潇果断放弃了自己奢侈的想法，身边这个女人就像缺失七情六欲一般，对任何人任何事全无好奇，如果不是因为有点人的体温，她就要以为这是人工智能的新品种了，小毛继续说：“奇怪哦，老婆生孩子，用得着西装革履、领带笔挺地去医院么？迎接的是新生命，又不是领导人……”

“如果是老婆生产，男主人失踪到现在，家人都不问一句么？他是普通大学院长，又不是保密工作人员，通知消息不难，但警方一直到现在没有立案调查，只能证明，家属没有报案。”温婧禾接着她的话说。

毛灵潇弯弯嘴角，“所以……”

“所以你家院长跟他的家人可能没那么熟。”温婧禾瞟了她一眼说道。

毛灵潇摊摊手，好似想到了什么开心事，笑得像朵花一样，“那这夫妻二人给我们上演的恩爱大戏可真够腻歪的哈。话说回来，如果是27号的话，这间地下室，这个地方，难道是，高峰……杀了他？”

“也可能是黑街。”温婧禾开口打断了毛灵潇的无端猜测。

毛灵潇：“嗯？”

温婧禾摘掉手套，揣进口袋里，拿过小毛手里的手机，找到灯源，开了地下室的大灯，这一刻，毛灵潇清晰地看到温婧禾洁白的左手手背刻了一个丑陋无比的“恩”字，熟稔各式各样伤痕的小毛只消这一眼就清楚，那个痕迹不是纹身纹上去的，是疤痕，用刀划上去，然后结了痂，日积月累，成为这副“丑陋”的模样。

刻字的时候，一定很痛。

毛灵潇心绪瞬间四散飞扬，直勾勾地盯着那只本应该十分漂亮的手，心头像是被匕首划过，剧痛无比，闭上眼，试图将从前的种种压在心底，然后死死地钉上几枚钢钉，让它们在里面自生自灭。

觉察到毛灵潇神色有异，温婧禾保持一贯的波澜不惊问道：“怎么了？”

“你的手……”毛灵潇几不可闻地说了句，敛下眼，恢复寻常语气，“为什么说是黑街？”

温婧禾没有听清楚她的前半句，也没有追问，而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因为黑街四年一届的管理层选拔中，有邓仲业的名字，但在对他进行资质审核时，却发现他的行事作风违背了黑街的规矩，所以，不是没有可能是黑街动手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