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灵潇笑出了声，是一种满含嘲讽的笑声，带有几分疲惫的眼睛和温婧禾冰凉的眸子恰好相对，弯了个很漂亮的弧度，“哦哟哟，现在黑街都做得这么体面了，四年一届，资质审核，都赶得上美国总统的选举了，我说你们这是要画地称王了么，哎，我问一下，如果成了管理层，是不是意味着有晋升机制、奖惩措施、诱人工资啊！那有五险一金、补充医疗么？你看我这个样子的还能去应个聘么？你不是说你看上我了嘛。”

黑街早些年的确是这副目中无人的狗样子，盘踞云滇边境，生活得有滋有味，但后来唐期恩加入，创立了情报科，黑街内部不知为何因为这个女人的到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后来唐期恩出任务失败死亡，黑街老大携一众成员成为政府的左膀右臂，没有编制，没有特权，只是负责处理官方不便出面的问题以及外来不可控、秘不外宣的威胁。

这么多年，黑街做得很好，多方安定。

温婧禾清冷的眸子盯着毛灵潇，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足足打量了二十八圈，“你怎么知道我是黑街的人？”

毛灵潇贱兮兮地一笑，对上她的眼眸，分外巧妙地做出了她的招牌表情——你们这群蠢货能瞒得过劳资的慧眼！要多得意有多得意，要多欠揍有多欠揍，“因为……你猜啊”

“你想找死么？！”温婧禾危险地眯眯眼。

“找死”的小毛轻轻一笑，连连投降，“我错了，我现在还不想死，说正经的，你刚才说他违背规矩，具体是什么？”

“贩|毒。”温婧禾言简意赅地回答。

毛灵潇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几圈，“除此之外呢？”

温婧禾带一丝疑惑的神情看向她，小毛继续问：“以黑街之名谋杀周庭歌，以此来挑拨黑街与周钧易的关系，这难道不触线么？还是黑街压根没把周钧易放在眼里？”

“就昨晚那几块废物？”温婧禾冷哼，“只要脑子正常的话，都不会这么想。”

毛灵潇挠挠脑袋，咂了下嘴，很好，又在拐弯抹角地骂她，“那我是否有幸能够请温小姐简单告知实情呢。”

温婧禾看着冰柜里的死物，说道：“邓仲业的确是想通过杀害周庭歌来立功，以此跻身管理层，不过他找的是国外雇佣军，是昔日西西里首屈一指的犯罪组织的，”温婧禾顿了下，似乎是在找合适的词汇，“幸存者，为首者好像叫阿巴斯。”

小毛被呛了下，阿巴斯当年在欧洲也算是风靡一时。

“很可惜的是，这群人在登岸之初就被灭掉了，所以邓仲业才会慌不择路地找来几个废物充数，大概是心想，即便无法一举杀了周庭歌，起码也能让黑街看到他的效忠决心。”温婧禾边查看地下室边回答毛灵潇的问题。

毛灵潇仔细揣度了下温婧禾的话，伸出两根手指，“有两个疑问……”

“是我带人灭掉雇佣军的，我们关起门来要怎么打、打成什么样子是我们自己的家事，外人说三道四本就多管闲事，现在居然还堂而皇之地横插一脚，这叫侵略，这点自出生起就应该知道的道理非要现在让我亲自动手教给他们么？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且不论有何居心，就出发点而言，就够他们死一万次了，现在算是便宜他们了。”温婧禾敲到一块中空的墙壁，一拳将其敲碎。

“……”毛灵潇震惊得五体投地，现在的黑街不似往日那帮流氓地痞了，都有这样的文化水平和思想觉悟了么？真是不怕流氓胆子大，就怕流氓有文化。

根据尘土的分布情况，里面原先应该放置了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现在盒子没了，只留下印记，温婧禾没有在意，继续回答毛灵潇的疑问，“今天是管理人员资质审核结束的日子，邓仲业当然要在审核之前完成功劳，不然……”

温婧禾觉察到了哪里不对劲，毛灵潇扬扬眉，浅浅一笑：“的确，如果邓仲业27号就挂了，谁还会在之后指挥杀害周庭歌呢？那批雇佣军虽然跨越重洋来送死，发挥了强烈的国际主义精神，但不见得还有人会不计后果地赴死，哪有这么多死士嘛。”

顺着毛灵潇的思路，“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有人在邓仲业死后承接了他的遗志，这个人要么是邓仲业的接班人，要么就是邓仲业的仇人，而且还是在某些方面，起码是在杀害周庭歌方面有共同利益的仇人，如此来看，黑街的可能性的确不小，但如果不是你动的手，黑街的嫌疑就没那么大了，黑街的主力还留在云滇，你没时间搭理这么个无名小卒。再者，邓仲业是黑街的人，他的死状不符合黑街的惩罚流程，我个人倾向于后者，而且这个人，极大可能是高峰。不过，我还有个猜测，”毛灵潇神秘一笑，继而解密，“邓仲业有没有可能是其他组织的人，因为外国雇佣军，尤其还是曾经有过名的雇佣军可不是那么好找的，没点身份背景的话，恐怕只能靠白日做梦或者异想天开了。温小姐，据说黑街的情报科堪比军情六处，直逼cia，甚至还要高他们一个等次，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该是大显身手的时候，别藏着掖着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一遛，好好查查这群人吧。”

“……”温婧禾从心底深处发出一声极为不屑的冷哼。

“还有，那群雇佣军的底有没有查过……”

细细簌簌的脚步声传来，温婧禾手疾眼快捂上她的嘴，把毛灵潇接下来的话捂回了五脏六腑，踢起脚下的小石子将灯泡打碎，带她严严实实地躲了起来。

“……”大姐，你讲究一点！你这是刚摸完尸体的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