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刘婵(2 / 2)

另抱琵琶 钟定元 2912 字 2021-05-14

这餐酒难说喝得愉快,“平常的日子就平常过吧。”正良也只能将就。

冬至节,世礽中午又给正良打电话:

“今天过冬至节了,下了班没事去小关庙吃羊肉汤。”

“我就算了,想回家去。”正良估计又是只有他和世礽刘婵三人,怕再当电灯泡,推有事去不了。

“去嘛,今天是刘婵请客,她离婚了,去帮到安慰一下。”

“真的离呐?”正良心里一凉,默然一会儿,答应了。

五点过到小关庙,还是一家弯弯小街的小火锅。世礽刘婵已经在那儿,刘婵说:“这家看到不启眼,但是东西还可以,资格的山羊不是绵羊,老板娘是下岗工人,老熟人,我来过两次感觉不错,今天也请你们来尝一下。”山羊肉汤果然乳白,很稠,羊膻味儿重。滚滚地舀小碗里,加点儿青椒,苜蓿,入口烫,微辣,清香,喝一碗直透心脾,精神一爽。刘婵今天大变了个人儿,像是没化妆,往天戴的戒子耳环项链也不见,很素很安静,一下子又瘦了点儿样,清清纯纯倒显出些美少妇的韵致。喝了热汤的关系,红晕像自然中的花儿微微泛上她白皙的脸庞,惹人怜爱。都没有往次桌子上的眉飞色舞,热门儿的离婚话题熄火,气氛几分凝重,让人感觉刘婵“扑嗵”掉水里给呛了,正冷得打抖。世礽今天也没有斜起身子去摸,正经坐着,似笑非笑,尽说些好听的话来安慰刘婵:

“你有那么好的工作,正好利利索索闷声挣钱去发大财。看到看到就要升职了,好得很嘛,当几年官下来,这个年代啥子慨念哦?”正良顺着问世礽:

“结果你升职的事咋样了呢?”

“有点儿眉目,但情况还复杂。”世礽调头又把刘婵带上说,“我就是升了职也是个副的,跟刘姐的比起来要差一截。刘姐那个才真正是受到局头儿关照了的,马上就要当所长了,正的。”说了看着刘婵笑。正良不知是不是开玩笑,半信半疑地问:

“哦,真的啊?好事嘛,祝贺祝贺。”

“真的,不是乱说的,快得很了。我们二天要做点儿啥子小生意啊,刘姐都帮得上忙的。”世礽姐啊姐地唱,殷情奉承,带哄也带逗。

“噗嗤”刘婵到底没忍住,一笑,嗔道:“爬你龟儿子的勺哦,好久我们局头儿又关照过我了?尽在那儿乱说。说你自己还差不多。”

“你看你看,才讲的又不承认。当官好,这个社会就是要当官。”世礽伸手在刘婵肩背上一拍,“要当所头儿哈,刘姐。”正良也想安慰下刘婵,发挥说道:

“对的,你们两个都生逢其时。二天一个当所长,一个当处长,组成个标准的干部家庭,要富得冒油的哦。”说完大家齐笑。

“正良提前祝贺刘姐了。”世礽举杯,“托你吉言,喝酒。”刘婵也举起豆奶瓶说:

“谢谢了!”三人碰杯,喝一口。刘婵总显得不是很高兴,情绪不扬,喝了又幽幽地说世礽:“啥子干部家庭哦,你的事情难得说,水深得很。”

“我还不是老样子,都是老朋友了还说那些。”世礽继续笑扯扯。正良没好插言,本身他是个局外人。刘婵继续她的话题:

“树林子大了啥子鸟都有,在林里的想看山,在山里的又想看云;天上飞的想地上爬的,在地上爬的呢又想往天上飞一飞;岸边上的想吃鱼,去抓鱼的又怕被拖下水;这些都是小鸟小鸭干的事。人要是也这样子干,不从云上栽下来,不摔个鼻青脸肿,我看收不到场的。”刘婵像讲“禅”一样自说自的,说时眼光挂着桌面不看谁,但语意明显是在指向世礽,脸上的微笑也漠漠的,淡泊的。世礽应该是听懂了的,只想故意装着不懂,把话题往一边扯,问刘婵:

“安顿好了接下来你又干啥子哩,出去散散心哇,有莫得啥子新的想法?”这些话问得有点儿引火烧身。刘婵偏头看着世礽,好像对这问题感到奇怪,声音一下子变得憋屈:

“有莫得啥子新的想法,你问我新的想法,你说呢?”后面的话没出口,似因顾虑正良在场,潜台词明明白白是“明知故问。”是否心里也在发牢骚,“身子都拿给你了还好意思问这些!”可怜的女人。

“山有木兮木有知,心悦君兮君不知?”

世礽接着完全文不对题地胡说起来,甚么他的身体哪儿哪儿又不舒服啰,晚上入睡如何艰难啰,他们处头儿吴子恭如何拿小鞋给他穿啰,他未来的日子简直不晓得该咋个弄了等等之类。正良听来听去觉得情况不妙,“他两个像是在斗气,摊牌了,可能未谈拢?所以今天世礽的腰也伸直了,刘婵的屁股大腿也不香了,不摸了。这样说来倒是情愿受烦,情愿世礽继续当面往刘婵的大腿里摸才好。”正良私心竟有些心疼刘婵。后面基本上就没题目地闲扯,刘婵的心思也难知会往哪里弯,桌面时不时陷入沉默。

八点过,付款,离店,刘婵先告辞。

刘婵今天穿的海蓝色呢大衣,挽条白围巾,秀发在后背如波顺下,远远看去更加袅袅幽幽,娟娟逸逸,是非常优雅的视点,只恨“愁如云而长聚,泪若水以难干。”世事总难随人意。世礽善舞长袖,谎话多,圈圈多,反而常能勾住女人,得尽风流。刘婵本是本分女人,只是不够成熟,爱讲真言,爱信人言,结果竟不为世所善待,悲催。正良觉得刘婵的家也被毁了,身子大约也给了,又结束了,是说上次吃火锅世礽话少,可能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在想该怎样撤退?实在是不该啊,替世礽叹道:

“刘婵这个人真不错的,长得漂亮,天生多情,工作人品啥都没得挑,为你又还把婚离了,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哦,撒手可惜。”

“你觉得她还可以啊?我就是想问下你。”世礽语气有几分认真?

“可以讪,人实在也正派,又是老相识,相处的底子厚,她是专门奔你来的哦,还想啥子?”正良想,“这样逢场作戏岂不太过份?”但反过来他也替世礽想,又说道,“当然喽,就不晓得你们两个好上了,感情热度消了,一天三顿饭在一起吃,晚上一起睡,她又习不习惯你,生活中会不会经常产生矛盾?感觉她还是属于有点儿讲究的那类女人。反正你拿一,不要错过了。”

“嗯,我也觉得她的想法多,原来她说的只要离了婚,随便咋个都可以,现在她就不说了;原来她说的离了婚坚决不再结婚,现在也不说了。结婚,太可怕了。她还有个儿子跟到她在,才读小学,男娃娃二天处不处得拢?”

“哦,你顾虑这些哈。你如果不接受她的儿子,感情肯定会受伤,都晓得的,自己的儿女永远是最优秀的。离婚再婚最麻烦最难办的也是这些,处不处得好就看你的了。要是喜欢哩就多给她点儿温暖,亮明态度,不要多年以后又来后悔哦。”正良总觉得他俩应该是一对,只是不晓得两人关系到底有多深,忽想起上次所见,忍不住又问,“诶,未必你们两个还没有上过床,说分手就能分得了?”

“不去管她了。”世礽笑而没答,又说了个另外的事情:“我无意中找到个好地方,离婚的女的多得很,根本看不过来。明天我带你去,我都给你报了名了,随便挑随便选,再选一下嘛。”

“哦,你这样子想的嗦,那还有啥子说头呢。对嘛,你说的那地方在哪儿呢?”

“红照壁过去点儿,大南街。找个女的来过春节讪。”

“那就看你的了。”正良也一副机不可失,要赶紧趁火打劫的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