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无锡游
第二天一早,正良被艺莙“咚咚咚”的敲门声惊醒,又被孙芝电话催促,一个翻身起床来才见大天亮了,急忙穿衣,漱洗,整理包裹,还没弄完艺莙又来敲门。穿上外套,急急地把门开开。艺莙问:
“你咋的哩,昨晚上干啥子去了,喊都喊不醒?还不快点走,孙经理都发气了。”艺莙已带着行李站在房间门口,声音脆脆,说完抿嘴儿抿嘴儿笑,并无责怪之意。
“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饭也来不及吃,拎上包下楼,打的,去与李总孙芝汇合。边走艺莙边把手上拎的个纸袋递给正良,说道:
“给你,带了点儿早点,还是热的,估计你是来不及去吃了。”
“啥子早点?”接过来一看,内里两个包子,一个鸡蛋,一盒牛奶,包子用个塑料袋装起的。“嗳呀,谢了谢了!”正良看看艺莙,心里一热,“此女不错哦,很会巴适人,平时连个招呼都没有的。”肚子一下子真的感觉饿,即将艺莙的热心快肠香香地吃起来。李总孙芝在宾馆大厅里已经等了一阵,正良艺莙一到即喊上车。深圳一家公司老总见李总孙芝行李多,派了辆丰田越野车送他们一行到广州。李总的行李多在有一辆儿童电动车。说是最新款的,李总当时看了就迷上,一示爱对方就送,还负责送到广州。李总中年得子,儿子现时才几岁,爱得不行。
越野车出城来,一上道速度飞快,窗外的绿野,农舍,群楼闪烁。车内香气馥馥,仿佛进入了小姐的闺房一般,感觉怪怪的。李总坐副驾,昨夜疲劳已经睡着。孙芝昨夜也疲劳也睡去。正良同样没休息好想睡得很,只有艺莙没瞌睡。后备箱被李总的童车占满,孙芝的两个大提包只能放在后排座位上,后排相当于就坐了四个人,艺莙居中,三人都坐得紧巴巴的。艺莙不好去挤熟睡的孙芝,只挤着正良,遇到车拐弯,颠簸,时不时还得用手撑着他的腿,长头发更像是飞燕一般在他的脸上扫来拂去。越挤越紧,正良没觉得烦,莫名地反倒有种舒心的潜流在心底暗涌,他不敢去睁眼睛看,因为时不时地艺莙几乎就要跟他脸贴脸,故此他老睡不着。艺莙也觉得挤太紧了点儿,努力直起腰来,摇来摇去看窗外风景,尽量将心情调开些。
近中午到了广州。会议明天开始,李总似象已没多少心情与会,因为到处看到都乱翻翻的,有些项目的买卖已在进行。像食品,都是在会前订货,此时各厂商已经在边订货边将会期当成零售期,以便宜得吓人的价格大卖特卖样品,卖空为止,不往回带。再有正良的饰品,尽是些小厂商在那儿兜售。珠宝进货都有专供渠道,会上只能了解行情,看产品的发展趋势,轻易不能订货。其它部门说好来汇合的到了还是没到?带起这么一大泼人赶到无锡去还来不来得及?等等都让李总心不在焉。
关键的关键还是李总和孙经理的行李太多,死沉死沉的走哪儿都是个累赘。孙芝一路上表现得比李总还贪,每到一家业务单位见到精致的心有所仪的她便爱,爱,别人便送,三天下来也弄了两大包。两个因此考虑怎样草草收场算了。无锡他俩就不再去,看正良和艺莙在广州也不会有啥大作为,李总干脆安排二人下午到会场去看看,如无特殊需求就订两张机票飞无锡,溜一圈江浙展销会,主要也是了解市场,多接识厂商,不一定订货。艺莙还是个生手,订货这些大事情还不大敢放手让她去办,看看练练就好。他和孙芝留下来参加广州订货会,应付一下研讨,收拢公司人员,由广州直飞成都。正良艺莙当然巴不得哦,脱离领导,跟个美人儿一路单飞,明摆的舒服得板嘛,简直要把人从头到脚畅快个透。匆匆吃过午饭,出门儿来艺莙老打老实问正良:
“去会场咋个走呢?”正良说:
“还去啥子会场哦,我们先去把机票订了哆,有时间吗再去会场。”
“出差就是为了广州的订货会,不去会场啊?”艺莙觉得可笑。正良解释:
“李总的意思你还没搞明白嗦,就是喊我们两个以无锡的会议为重点,广州有他和孙经理。其实去无锡也是个耍,也没任务。就不晓得你们食品部给你安排啥子没有?”
“我是第一次出差没啥安排,李总喊我多看多了解,暂时不忙下手订货。”
“哦,那就是喊你出来耍一趟的,比我还安逸。我还要注意下上海的厂家有没有新东西,饰品最怕落伍。反正都太巴适了,耍哦,公费旅游。”说了就大笑不止,跟捡到金元宝了一样。艺莙也笑。
转头寻找哪里可以买机票?结果卖机票的就在宾馆门口,而且隔一条街就是订货会的主会场。两人于是订了第二天早上八点飞无锡的航班。完后到会场逛逛。孙芝没给他两个报到,他俩没代表证进不去,只能在外围看看。是有点儿乱,到处都在清理布展垃圾,有些小厂又在甩卖,讨人厌地四处拉客。艺莙觉得处处都好有意思,不时围上去看。晚点正良喊:“快走哦,都四点过了。”艺莙这才放弃流连之意,二人转回宾馆。
晚饭时候李总吩咐正良:“跟女士一路要学会照顾哦,她要是出丁点儿问题回来我就拿你是问。”又吩咐艺莙,“你第一次出差多听正良的,他出差多。如果要订货那要先跟你们部门经理联系哈。”李总气派地笑笑,显得对艺莙关怀备至。孙芝笑容勉强,手捏一双筷子忽东忽西,眼睛无神地扫荡李总,像是肠子花花食不甘味有心思样。正良看了想笑,“昨夜上失意的女人是否在盘算今夜的猖狂哩?孙老鼠做好准备了么?要搭上李总这条船才能为所欲为喔。我管他那么多,去把江南游了再说,一路还有个艺莙”关于艺莙,分手时孙芝悄悄对他说:“她也是离过婚的单身女人,是市府里一位大佬的情人。大佬跟李总是哥们儿,她因此从工厂调到轻工局来,晓得了嘛?所以你这一路也不轻松,小心点。”正良答应:“哦,这样的哈。”嘴上吃惊,心里“咯噔”没大舒服,“跟我说这些啥意思,谁的情人关我何事?”这只能说正良有点儿门缝里看人把孙经理看扁了。孙芝昨夜表现欠佳被他目睹,放下架子是想释放些善意,暗里也希望他回公司后别到处瞎说。
没把忠告当回事,会不会有啥事?
广州亮得比成都早,气象也比成都的好,太阳还没升起来,云彩却已灿烂。正良清晨一睁开眼睛就感觉爽极了,轻快地收拾完东西,心醉醉出门儿去机场。看清晨的艺莙,黑色情侣衫,咖啡色皮卡克,黑长裤,粉粉香腮,细弯眉毛,还染了眼晕,嘴唇红得如两爿鲜花,直发也变了,一夜之间齐耳以下成个水浪子,疏朗中韵味流动的美,比孙芝头上的波涛滚滚好看。“啥事心驰神荡了呢?”正良想问又觉得不好。艺莙见正良盯着她头发看脸现腮红,正经说道:
“昨晚没啥事我就到美发厅把头发收拾了下,显得要短些,方便些,照相好看。”然后岔开话题,“我们直接去机场还是先吃早点?”
“你不要说,你这一收拾,一夜之间我都有点儿认不到你了。多了几分优雅大方。”忍了忍还是说了,“还多了几分魅惑,神秘。哈哈哈,我乱说的哈。”
“听不懂。”艺莙困窘得脸大红,埋下头去,问,“走哇?”
时间也紧,此时已经六点。两人路边吃碗馄饨,之后直接去了白云机场。
无锡的天气比广州差,阳光孱弱,乌云和湿气都重,风一吹有寒意浸身。机场门口有接代表的大巴,赶紧上去坐起。到会议地点报了到,订货会还要隔一天才开始,但实质性的谈判各家都在展开。两人各自住进自己的房间,再出来时身上都换了厚毛衣。去会场看了,情况跟广州差不多,唯一感觉这里的小厂商特别多,品种花样多,销售人员也努力多多,价格竞争比广州激烈,广州像个高档餐饮,江浙像个大排档。正良艺莙收了一大摞名片,看还可以的就坐下来谈谈,提些别人不能接受的要求,这样子就算把会开完了。也用去一整天时间。很难得来一趟,晚饭时两个只商量怎样旅游才是正经,光逛一个还无锡不甘心,非得要把苏州杭州一并灭掉。这两处都是国内顶尖的旅游地,可与天堂比美,但是回去报账咋说哩?艺莙也觉得是个问题,笑着等踌躇思量的正良拿主意。正良说:
“我晓得苏州倒是有一个新加坡工业园区,是我国最早的一批招商引资项目,主要生产轻工业产品,名气很大。可不可以就说是厂家邀请我们去的哩?当时好多代表都去,我们想这儿是生产基地嘛,应该有厂家专门为商家准备的真东西,值得去看一看,所以就跟去了。这样讲行不行?”艺莙做思考状,然后美目放光,言道:
“嗯,行的,就按你说的办。”
“唯一就怕经营部的经理些,签字的时候在那儿鸡叫鹅叫地挑毛病。”
“这个哈?”艺莙粉脸逗人爱地发红,说,“先找李总签个字呢,他喊我们去的讪?”
“对的,赖上李总这个主意高。”正良给艺莙比大指母,度摸她能想到这一层那她是有办法的。说道,“这样一来就莫得人敢嘿嘿了。你去找李总签字哇?”
“嚯,好狡猾,支我去,李总喊你照顾我。”艺莙杨筷子笑指正良,“到时再说嘛,先耍了哆。反正大家都没有来过,不去可惜。”
逛了一天都很累了,没精神再去散步,但两人又都有点儿不太情愿回房间去休息的样儿,暧昧地还是回了。回了正良闪念,“她是个单身女子,人不错,善意多,晚上要是能约她跳跳舞多好?回成都了还莫得这些机会。可惜自己跳不来舞,而且也难启齿,万一被她怀疑我动机不纯一口拒绝,那才伤面子。算了,不要乱想汤圆吃。”悠悠地泡个澡,躺床上看电视,一觉闯进周公乡。
第二天一早,见艺莙换了外套,是件暖意飞飏的艳红色钩针休闲开衫,颈项上加了条彩色丝巾,白皮肤被衬托得刚好,两峰突起,身段华萼毕现,有很浓郁的女人味。正良没好意思再赞叹。
出宾馆来问太湖咋去?说的:“近的很。不用打的,坐个小三轮几块钱悠哉悠哉就去了。”喊三轮又耽误了会儿,惟因要去的人太多。等坐上去价钱又涨了,一个人就要十元,两个人十五元。去!旅游么就是烧钱,别为点点小事搅了兴,顺带也体验一把水乡情。无锡的三轮都很窄小,很像旧时的黄包车,基本只能供一个人坐,两个人坐上去紧紧促促,完全就无奈地跟情侣相拥了一般,这可能是江南水乡弯多道窄之故,三轮惟小才能灵活。为了减轻些拥挤,正良侧身,把一只手放艺莙背后车篷上。一路行去,道果然窄狭,时而碎砖,时而泥地,时而拱桥,时而俚巷,弯来拐去,有起有伏,颠簸时艺莙不能自己地斜过来靠在正良怀里,反正出门在外又不是单位上,都假意不知,只浏览两旁密密排起的水波林木,和一路咸淡不一的小商店,吴语阮浓,水乡风味儿原原本本,象雾象风不期然就把正良和艺莙裹挟其中。湖滨边,看古柳丝丝斜飘,柳林外邈邈水波那就是太湖了。波洄如涟,浪头一来感觉会漫过路面,视线内湖中堆青叠秀有几处小岛,引得很多白鹭鸥鸟飞来入去,水腥味儿氤氤氲氲,没点儿初冬的样子。
到了景区,大门前一块一人多高的灰色山石,古篆体草绿色字大书“蠡湖”二字,正良凝视片刻正欲往前走,忽听艺莙在喊:
“喂,你等一下进去,来帮我照一张,我都给你照了一张了。”
“好的。”正良才知道艺莙在认认真真地拍照。她带了部高档相机出来,绝对是早就安了心要旅游一把。在蠡湖山石前照相的人比较多,等一阵,拍时正良喊摆个姿势,艺莙侧身挺立山石前,头微扬鸟瞰太湖,风拂波发,红色开衫也被吹来飘起,逆势朔风,曲线滚动,美得妙。第二张艺莙摆个正面,身体s型,举一只手,伸两指做惬意的手势,笑如豆蔻,仿佛女子春态。两张风格不一,致臻致美。入园,但见竹林树林掩映着点点中国风的绿瓦红柱,脚下草叶浸漫,石径带水。见有画船游岛,给二十元,想的随船湖中俯仰,太湖也就尽收眼底了。船开出去,绿波一层一层迎面扑来,鹤鸟就在船边翻飞,头上的白云乌云再滚动而下,景色让人心里热,扑面冷风一点不惧。远景曚昽,水没个尽头,人有被空阔天宇雕刻之感,正良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