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每天多早就要回屋,麻烦。”
世礽如此相爱德蒈又不能夜夜相伴,不知会否空抛眼泪?白天可以八方去巧安排,但一到晚上就意不尽又不平,因为情人之间并非只有做爱那点儿事,一个人时世礽会觉得自己跟没有女人一样,唉声叹气,寤寐思服,不乐之甚。当然不能一直就这样下去,没几世礽也上演过逼婚一幕:
“你离婚嘛,嫁给我。”
“真的嫁给你你要后悔的。哪个男的不是热几天就冷成冰嘛?只有小别才胜新婚,偷到吃才香。”德蒈还媚态发嗲开玩笑,“能随时抱到就该满足了,我老公都没那待遇。”
“我想你夜夜跟我在一起,结束这种情人的日子。”
“真那样想啊?”德蒈看世礽脸色不对,也认真作答,“我也想,但是不现实吧,我还有个儿子,我离不开儿子。”
“带过来,我帮你公,我也喜欢娃娃的。给你说,经济上我不成问题。”
“晓得你,现在腰圆膀粗,肥了。”德蒈相合两掌笑眯了以示祝贺,“虽然如此,儿子干不干呢,他要找他亲爸了咋办?他爸也是个难对付的人哦。”
“是你不想离,不想嫁给我哦?”
“当了尼姑还有不进庵门的?不要动不动就走极端。一个家庭,问题最多最复杂的就是娃娃,娃娃的问题有一样不处理好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哎,这样子拖下去,我心头难受啊。”
“绝对是心态问题嘛。要不你再去找一个,免得寂寞。”真是不一般的德蒈。
世礽想的是乐子,找乐子的人最不善于在矛盾尖锐的时刻体恤对方,又怕遭遇复杂的家庭问题。德蒈掌握世礽的短处,故意这样那样挑细节使之哑然,经常是隔三差五世礽猛喊一阵“离离离!”德蒈美颜一展,美身子一蹭,香唇一送,对答如流,立即又把世礽的正事搞成像在开玩笑。世礽只可能屁颠儿屁颠儿吃完“快餐”,再一个人阴黢黢梭回家。世礽所遇困境正良早之前曾帮他预言过,现在焦虑自然显得可笑。但正良怎好在朋友的伤口上撒盐哩,且世礽的弯弯儿多,还有多少未讲出来的女人根本不晓得,难以判断他是不是真难受,加之自己也运至涧底,情况比之还糟,所以只叹曰:
“你我两个都霉,都遇到相同的第三者问题了。”正良遂摆他的凶险结局。
“哦,还是个熟人啊?”世礽听了也很吃惊,“那个人我好像还记得,矮撮撮的莫得好高点,串脸胡,说话声音沙亮沙亮的,爱讲点儿大道理,很阔气?”
“对的,就是他。”
“要小心,”世礽抽烟,想想说道,“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离开谢女子好些。为啥呢?那个男的给你们李总关系好,要防到他唆使李总整你。另外,还要防到他喊黑社会的人来暗算你。现在社会上有这些,好多当官的身份都复杂。总之要避开谢女子。”世礽考虑的不是情份儿值不值,而是命余几何的问题,正良笑起来:
“哪儿有那么凶哦,这些人的心思,精力,主要还是放到官场上在,要保官,整我跟我斗有啥益处?再说还有知青朋友这张薄面,真要闹开了,知青中摆起这些我相信他占不到上风的,该丢脸的是他。不过我跟你一样,好些事也受不了,今天早晨我已经和谢艺莙言明分手了。”
“那就对了讪,就这样子好。”世礽展颜笑,“相当于又离了一盘婚,好。”意思男人离婚是相当光鲜的事,越离才越有女人缘,生活才有味儿。
说话当儿世礽时不时在“哔哔啵啵”打电话。他下班从不言工作,定是瞎捭或者还在招人来,何事,不可知。果然近中午就来了一人。世礽远远见了那人又重演一回招呼正良的动作,站起来挥手,“在这儿。”一中年男子拢来。世礽介绍:
“介绍下哈,轻工局的观哥,黄金珠宝大主管。这个是浙江温州的大老板郝焦化,顺口都喊的‘好狡猾’。”世礽玩笑。好狡猾生得嘴巴额头突出,洼眼窝,四十岁光景,笑容显得颟顸,笑起来头发耳朵都在动,也引发满脸的皱皮皮,不像个商人,像个庄稼汉或海边的渔夫。见了正良毕恭毕敬地滑稽施礼:
“干哥好,”温州普通话,一只手还竖个大指母抖赞。
“好,好。”正良不好意思应之“好狡猾好”,只好笑笑。好狡猾给二位打上烟,眼睛溜,嘴里发感慨:
“范哥,你们咋在这么嘈杂的地方喝茶哩?够大够乱哦。”喊的是“范哥”不是“范处长”,跟黑社会的称呼相仿佛。“我们要不换个地方算了,这儿不安逸,还要现找椅子?”
“可以嘛,反正也中午了。”世礽回头喊正良,“走哇,等好狡猾来安排,你也调整一下,放松下心情。”看来世礽招来好狡猾就是给他派单。
一行出来直接喊个的士,好狡猾请世礽坐前面,他在后面给司机说了地方,车徐徐往东开去。穿城出猛追湾,拐上一环,又拐过二环,又过了道铁道,右拐,进入片沿河的林荫小道,再左拐跨过滚滚河流,在茂密的林中曲行一段,到一去处。只见林木蔚然,深无边际,楼堂亭榭隐约其间,进得里来绕来绕去飞泉怪石,溪流淙淙,花开蝶舞,似还有空濛雾雨沾湿脸颊,一似春天。好狡猾说:
“这儿以前是空军的疗养院,现在是高级宾馆,最休闲最好耍的地方,派出所都不敢来查。里面有篮球场,网球场,游泳池,保龄球馆,啥都有。”如数家珍,比成都人还搞得懂。引导至一空旷地,迎面高台基上巍然出现一座大礼堂似的建筑,墙体上闪闪耀耀各种招牌,“渔港”,“巴蜀火锅”,“巴国布衣”,“菜根香”,“洗脚房”,“紫衣夜总会”,“土耳其桑拿浴”不一而足。正良估计,好狡猾说的“最好耍”可能就指这儿,因为他自己见此心上也“突突”地跳了跳,里面不消说当是饱暖思淫欲烧钱买春的去处。遽然又想起广东出差时赛西门招妓。再看世礽,抿笑抿笑迈着方步拾阶而上,跟李总参差相似,不像是个初来乍到的人。已经中午都过了三人便直接进渔港吃生猛海鲜,桌上盘桓两个来小时,喝掉瓶半斤的五粮液,三瓶嘉士伯啤酒。世礽好狡猾都不是很善饮,正良能饮且想饮所以喝得最多,效果上三人都飘飘然正良尤甚。出来,原本说玩玩保龄球,但此时哪还有心力,心思早倒拐了。
“去洗脚,休息一下。”世礽是老大,他说了就是方向。
遂继续上楼。因为世礽说的是洗脚便没去土耳其浴室,去了家响彻巴蜀大地的名牌企业“富桥洗脚按摩中心”。一色的中式仿古装修,豪华宫灯,金丝绒地毯,中央空调。一条悠长的主通道两旁还有小道,全部排列的大大小小包房,阵势如蜂群扑花。在小包房里洗脚也睡了会儿,世礽睁开眼睛说道:
“嗳,清醒得多了。但感觉一身还是酱起在,没放开哩。”好狡猾一点不渔夫,听此很醒事地马上把管事经理叫来,说道:
“我们要桑拿按摩一下,给安排两个手法好的,漂亮的,这个时候小姐多不多?”
“有,有,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所谓经理一脸谄笑,“这个时候的最好了,起码是当天的处女嘛。我给你们安排的尽管放心,包你们满意。”
三人就在包厢里换了衣服,出来往里走到一湿蒸桑拿房。入桑拿房蒸得一身汗湿再发软,酒仍未醒,出入两三次,感觉空气稀薄到人要晕倒,越来越不行,快快离开桑拿房泡在水池中,都不想再桑拿,起来淋浴,揩干身子穿上裤衩,薄衫,按手牌号各自进入一间小巧按摩房。
正良躺在雪白的按摩床上,因预感将要出现的买春心而悸动颤跳。感慨“这个就是赛西门日常过的日子,没想到世礽送了一万元珠宝首饰,弄张假文凭,一份假《报告》就一步登天,也被伺候了,他会不会超过‘赛西门’来个‘东入海’哩?”自觉佻达好笑,两手松弛地在肚子上滑来滑去,正待笑将出来,门上“啵啵”敲两声,没声儿地门被推开个缝隙,探见一年轻女子伸进个头
人与草木一样本性生生不息,千里草地一坐使人清心,消弭荣利驰念;又如登山临水两旁云烟霞雾,飘然回复初心。正良能体会到多少不得而知?前路依然隐忧难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