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找到陈书肇的下落,朱凝不惜再一次广撒银财,发动了衙门、帮派、生意伙伴以及所有能发动的力量,当然对外的理由,是让朱凌在出殡之前,让师父陈书肇再看他最后一眼。
各路人马自然鼎力相帮,挣银子是一方面,感念朱老板的江湖道义又是另一方面。
虽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可陈书肇这等江湖顶尖高手,想要追查到踪迹谈何容易。更何况他多年隐居七界天,虽说“青红四仙”的名声早就传遍整个江湖,可见过他真容之人却没有几个,想要在偌大一个献朝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各路人马几乎将整个献朝翻了个遍,却仍没有探听到陈书肇的任何下落。朱凝的心越来越沉,耐心也越来越少,恨不得直接扑到阎木昔的家里,对他发起挑战。
在朱家越来越沉郁的氛围中,六月初三,宫中的旨意终于抵达了桓王府。朱凝便是个假王妃,既承了圣上恩准婚事,便是名正言顺的天家人,自然要回到王府跪接旨意。皇上圣旨,诏桓王携亲眷入宫,共庆圣寿,以谢天恩。
“携亲眷”三个字,是往年从未有过的,也就等于告诉朱凝,这一趟京城是非去不可了。
离七月初四只有短短一个月,带着备好的寿礼和打点各方的心意,行礼装点起来至少有两大车。如此一来,路上走不快,粗算下来少说也要半个月的时间。他们至少要赶在六月底入京,也就是说,必须在十天之内启程。
对于朱凝的所有顾虑和忧虑,宋瑜一清二楚,却只能装作不知。毕竟追查陈书肇的下落,就连朱平伯和秦沐也是只知动向,不知缘由,他这个从头到尾都置身事外的挂名丈夫,又怎能了解得过分清楚。
他不愿意掺和此事,也懒得在朱凝面前演戏,只是旨意已下,他自然要去和他的王妃交流一下有关事宜,通知一下启程时间,同时叫府上的人教导她进宫的礼仪和寿宴的传统行程。
如此一来,朱凝再每日待在娘家已不合适,可是待在王府,安排许多事情又极不方便,叫她犯起了愁。对于她的难关,宋瑜当然只能视而不见,满心盘算着进京后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消息透露给太子殿下,借他这把利刀,杀阎木昔这个已然无用之人。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六月十五的启程之期未到,陈书肇的下落先一步被发现了,宋瑜眼睁睁看着朱家的下人,将消息送进了王妃的房中。
陈书肇和香麝,现在在江南府。
朱凝原本料想,二人会回香麝的老家,在知道美人计骗走陈书肇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前去康州打探消息。却没想到他们一路南下,到了东海沿岸的江南府。
江南府,那是整个大献朝除京城以外最富饶繁华的地方,“鱼米之乡”的美誉占了上千年。如今想来,英雄救美后游山玩水,一路到了山清水秀的江南,倒也符合剧本的最佳走向。也正因为不在北方地界上,朱凝原本希望陈书肇听到朱凌被杀的消息而自己现身,如今想来,他一定仍然毫不知情。
知道了陈书肇的所在,朱凝十分激动,可是回话的人又说,这位陈大侠功夫太高,实在踪迹飘忽,很难跟踪。所以现在只是确定他在江南府,至于具体方位却不清楚。
想到距离自己进京之前只有十日时间,朱凝又心焦起来,万一在这十天里,派去的人没有追查到陈书肇的踪迹并告诉他哥哥丧命之事,那查出真凶之事,岂不是又要推迟一个多月?
朱凝等不及了,当即决定,亲自赶往江南府。
从天水城出发,快马加鞭赶到江南府,三天时间足矣。算上来回,她还有四天的时间可以探寻陈书肇的踪迹,她相信略施小计,定能见到他的面。只要搭上了话,陈书肇肯定会为徒弟报仇,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可在此之前,她还有一道难关要过,就是如何走出晋原府。
身为桓王侧妃,她如今已不是平民百姓一个,既享有至高无上的皇亲之尊,便要受常人不需受的限制——这晋原府,可不是她想出就能出的。好在如今得了圣上诏令,她即便受到盘查也可以糊弄过去,只是桓王那边,还需要一个十分充足的借口。
酉时将至,城门即将关闭。
朱凝上午便回到了朱家,此时换了一身男子装扮,备了一匹快马,出现在了城门口。她想来想去,与其祈求桓王允诺她离开,不如直接不告而别,到时候再亲自向他请罪,只要能追查到真凶,她可以接受任何惩罚。
然而她失了算。
圣上寿诞在即,不仅是京都乾州加强了安防,就连这偏远之地,城门口把手的官兵也比平常多出了一倍,盘查得十分严密。凑巧,城门口的负责人既不是相识的秦沐,也不是师兄白羽刀,想要求情放行怕是行不通,眼看城门关闭在即,再改道其他城门口也来不及,朱凝无奈,只能冒险一试。
没有任何意外,她的女扮男装被识破,守城衙差将她拦了下来。
朱凝既报不出身份,也说不出来由,急得几乎落泪。这时,只听一声疾呼:“桓王驾到!”
话音落地,城门口的衙差、百姓顿时躁动起来,在带头官兵的带动下,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去——便是王爷无权,身份仍是至高无上,值得他们这一跪。
桓王从一乘马车上缓步下来。
到天水城七年,宋瑜还从未以王爷的身份在大庭广众下出现过,是以这一现身,立即招致了百姓们的好奇,纷纷抬头偷看。上百人注视下,宋瑜却没有半点不自在,径直走到了朱凝面前。
两个衙差正抓着她的胳膊,这时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赶紧放开了。
朱凝不及解释,宋瑜却笑道:“夫人,跟本王回府吧!”
朱凝好不诧异,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她“嫁”入王府以来,宋瑜和她就一直以主宾之礼相待,平常虽也说话,但从无半点亲昵。以至于连王府的下人都以为,王爷和新娶的王妃感情不睦,至今仍未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