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来了阵急雨,天气倒不如前一日闷热了。
午睡-起来,雨点依然纷落,李氏下午便不能去摘地莓子了。她心里虽急,却也知道急也没用——沾了水的果子,摘下来容易烂,还不如长在地里,明儿早上摘新鲜的,让男人送进城卖鲜果。
横竖下午没事,李氏便拿出针线笸箩,打算给家里一大一小做两身新的夏衣。
尤其是秋藜,身量长得颇快,身上这套是去年春桃穿不下,捡给她的,上身时还觉大了,如今看着,脚脖子都要露出来了。
秋藜站着任她娘量尺寸,目光却盯着她爹手里的木头雕件,问道:“爹,你不雕水锥磨吗?”
她爹现在做小鸡啄米,那是相当熟练了。先将木头锯成大大小小的圆柱体,先雕上十几只小鸡,再雕七八个斜面台阶,她爹处理其他部件的时候,秋藜就用木贼草打磨她爹雕好的小鸡和台阶。
木贼草粗糙伤手,但木料经过木贼草打磨后,木刺都没了,木料还透出一种特有的光泽,很是漂亮。
“兴全哥不让做。”王兴平将薄木板锯成圆盘,“说什么水锥磨关系民生,让我不要再做了。”
秋藜一呆。古代社会生产力低下,能利用的能源不多,水力是一种。水锥磨是相当重要的,据说一部水锥能带动八个大小磨盘,大大提升石磨的效率。
但,她爹做的那个,真的不能用于实际生产,怎么就关系民生了?
想不出个所以然,秋藜干脆不想了。
看地上堆的长长短短、或圆或方的木头,秋藜灵机一动,丢下手里正在打磨的小鸡,蹲地上拼积木去了。
是的,这长短方圆的木头,可不就是上一世她买给闺蜜家小宝贝的积木套组吗?
只是这木头粗细大小不一,拼装不太方便,拼出的形状也无法让人一眼认出。秋藜想了想,问王兴平:“爹,要做出尺寸一样大小的木头小件,难吗?”
王兴平专心打磨手里的台阶,头也不抬:“不难,墨斗量得准,尺寸不会差。”
“咱家选的小灌木,本身尺寸就相差不了多少。”
“那,不对啊。”秋藜看着堆得乱七八糟的木头,“我这都找不出一样尺寸的木件。”
王兴平看过来,失笑,“小鸡有大有小,无需尺寸一致。”
“自然不用墨斗量。”
“你何时看到爹用墨斗了?”
秋藜默然,她真傻,明明看着她爹随手锯的木料,虽然看着大小都差不多,但到底不是标准件,怎么就以为能当做积木玩儿了呢?
“那爹你能帮我弄一套尺寸一致的吗?”想明白后,秋藜提出要求。
对于女儿提出的要求,王兴平自然是无条件满足的。
于是,小鸡啄米也不做了,父女俩先去库房选木料——因是全实木积木,秋藜按照前世购买的积木件算了算,一套42件,太厚实的木料恐怕她多半拧不起,所以只选了王兴平食指粗的。
然后秋藜比划,王兴平拿出墨斗量尺寸。
王兴平的墨斗是鱼形,前面的鱼肚子就是墨仓,里面填上棉花,倒进用草木灰调的黑汁,穿过鱼肚子的墨线沾上黑汁,量好需要的尺寸,一弹,木料上就出现一条黑线,然后王兴平再沿着黑线用锯子锯开,用刨子刨平,最后用木贼草抛光。
晚饭时,才得了长短各6个圆柱,却是尺寸精准,粗细一致。
精工细活果然更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