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说,”万兴平一脸痛苦地对李氏说道,“宅基地的钱,他出,他再出钱给我们盖三间房。”
“只是,爹说,家里银钱有限,要留出给老幺成亲和进学的钱,还要预备孝勇说亲的钱,只能给我们盖泥瓦房。”
泥瓦房,顾名思义就是指只有屋顶是瓦片的泥土房。
泥瓦房三个字又触动了王兴平的心酸,他一句话哽了好几次才说完。
小儿子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他爹为了幺儿和长孙,将他这个长子赶出去,使他这个长子处处不如幺儿和孙子,王兴平委屈地心都缩成了一团,这还是亲爹吗?
泥瓦房啊,秋藜想到家里后院放农具的泥瓦房一碰就往下簌簌掉泥块的墙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王满魁也太不地道了,秋藜气愤地连爷爷也不想叫了,给长子分家只给建泥瓦房,也太坑了,就不怕村里人戳脊梁骨吗?
“地呢?地怎么分?”李氏最关心的还是地,有地就不怕没收成。
说到地,王兴平又是一脸痛苦,“爹说,我们家人少,田给多了也没有人种。所以,他说,水田两亩,旱地三亩。”
北洼村位于大江南面,借着大江水流灌溉便利,滋养出了千倾良田,也惠及了后代子孙。水田两亩,旱地三亩是族中定的分给子孙们田地的标准,叫做子孙田。宗族中男子自出生后便可分得,还可世世代代传给子孙。
王家现有水田二十六亩,旱地三十五亩,算上王满魁有八个男丁,从族中分得一十六亩水田,二十四亩旱地,剩余的水田和旱地有祖上传下来的,也有这些年家里置办的,按理王兴平也该占有七成的。
“只这个?”李氏气得嘴唇都在哆嗦,“爹怎么能这样?我们可是长房啊!”
“长房?”王兴平怒极反笑,悲凉道,“爹心里怕是早就没了我们这房人了!”
闻言,秋藜翻了个白眼,这不挺明白的吗?既然这么明白,此时就应该找能说得上话做得了主的族长去主持公道了,在这里对着媳妇孩子哭,能有啥用?
看王兴平李氏只顾着抱头哭,一点正事都不干的样子,秋藜都替他们着急,提醒道:“爹,去年族里七叔公家分家吵闹,就是族长发话的。”
这话提醒了李氏,她一把抹干眼泪,道:“没错,当家的,我们去找族长做主去。”
“不,你不能去。”王兴平一把拉住了李氏,满眼痛苦,“你去了也没用。娘她容不下我,爹听娘的,有兴文和孝勇在,族长也会站在爹那边的。”
王兴平心里很清楚,没有儿子,族长也不会站在他这边的。族里的子孙田一向是传子的,他没有儿子,等秋藜出嫁,他老了,这田族里就要收回去。真去找了族长,恐怕族长还要劝他,钱财乃身外之物,而他以后还要靠侄子养老送终,现在闹得太难看,伤了情分,以后他老了族里也不好替他出头。
而且族里还期望着兴文读书科举,带旺宗族,又怎么会在分家的事上公平?毕竟读书进学都要花钱,家底不够,族里出钱的也多得是。
经多了人情冷暖,王兴平几乎能想到族长说这些话时,胡子翘起的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