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吗？那是沸腾的声音。”哥哥幽幽地叹息。“人心是污秽的苗床，但也因为欲念而美丽。如果没有那种催动着灵魂燃烧的可怕野心，这个世界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吧。”

此时那深广的城池里，所有建筑都被烛火的光照亮了。他悄无声息地透过神官的眼睛里看着这场盛大的祭典，身披祭衣的少年手持盛满鲜血的金杯，他的头上戴着代表太阳的金冠。而在他的身边是象征着月亮的女孩，披着白袍的女孩绕着他起舞，脸上用血画着眼睛的图腾。

人们相信白月执掌着精神的权柄，月光就是神投下的视线。在月色里一切善恶都会被洞察，包括人心深处埋藏的。

正因如此，取悦神灵的仪式都在明月高悬的深夜里进行，人们将挂着心愿纸的花枝投向祭神的高台，希望能得到大神的眷顾与恩赐。他们也祭祀了太阳的神主，在这种同时供奉两位神明的祭典上要焚烧大量的香料与桂木，烧灼出的浓烟随着神乐铃清越的鸣响直达高天。

传说日月的轮转象征着双生神的离别，烟雾模糊了昼夜的边界，而相互思念的兄弟也因此能够短暂相见--

他抬起头看着兄长，青年凝视着远处的灯火，眼神温柔而朦胧。

“哥哥，不要怜爱他们，请看着我吧，把我放在你的眼睛里。我比他们所有人都更需要你也更爱你，没有你在身边，我一定会死掉的。”他忽然害怕起来，红绳在指间骤然散开了。

哥哥把他搂入怀里，两人肌肤相贴，与此同时他读到了兄长的心声。

“不会的。”

青年认真地说。

哥哥用修长的手指揉了揉他的发梢，而他冰冷的手也被握住了。哥哥比他更高也更美丽，他依偎在这个怀抱里，小狗一样嗅着青年身上太阳的气息。

“不要怕。”青年安抚的吻落在发顶上，其中只有庄重的心念，没有丝毫杂欲。

“我爱你胜过爱这个世上的一切，这个世界那么广阔，但只有你是我心中最深的执念。你是我的弟弟，是这个世间最爱我的人，我怎么会抛弃你？”

“我知道你的心，哥哥。但是我已经变成坏孩子了，我很嫉妒那些人类。”他低声说。“我想让你的眼睛里只能看到我。即使是一丝一毫的视线，我也不想让那些人分走。”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抬起头，把手从哥哥的掌心抽出，解开了包裹着脸颊的麻布。

他的左脸素净阴柔，比祭礼上那个扮演月神的女孩还要美，可他的左脸却已经死去了，变成腐烂的骷髅。

缠绕着侧脸的白色尸布一层层散开，深青色的血滴落在地上，顷刻就将泥土烧灼出小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