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颜郑渊妥协了,颜女居然不肯妥协。
明明颜女那个未来之中,最叫郑齐氏郁闷的,就是她对世俗人言的妥协;最叫颜郑渊郁闷的,也正是她对现有法度的妥协——
结果,日后那个几十岁的颜氏妥协了,如今这个还不到十岁的颜女却不肯妥协。
若说她是无知无畏,却又明显不是。
毕竟过目不忘的天赋不是胡吹的,诗书也不是白读的。
别看年纪小,颜女既然能写得出叫颜郑渊闭门谢客来指点她的文章,便是阅历确实不足,到底也不同寻常小儿。
她先问了谢祄也曾问过郑齐氏的那个问题,即“人的福报累世积攒,但记起前生事的人有多少”,谢祄将郑齐氏所答“除能修行得道、跃出轮回者,千年难得一人有此机缘”说了,颜女当即表示:
“既然如此,今生何必去想来生世?”
“那位未必不好。女儿只是可惜了如今的自己。”
颜女倒也没有仓促决定,而是冲堂上长辈盈盈一礼:
“我要仔细想想,二十年后的我,到底有没有可能养出无视世俗人言的心性,练就披荆斩棘悍然前行的勇毅。”
谢祄原对颜氏的观感很有几分复杂,这会子却颇爱眼前这个颜女。
不过也体谅她才刚给亲爹炸了一通,有些故事也犯不着现在讲。
因此只笑着应了。
复又和颜郑渊说起“水莽草”一事。
水莽草听起来灵异,但气味不同寻常茶水,水莽鬼又被禁锢于死亡之地周围,之前郑齐氏将颜郑渊日后遭劫的地点、时辰都点明了,如今颜郑渊又痛快信了,来日只要稍许留心,避开并不难。
谢祄看不惯这水莽草,但也没指望颜郑渊别的,不过与他商量两点:
一个,是将水莽草与水莽鬼之事传出去。
谢祄原只想出点儿说书戏曲之类的传播手段,既然颜郑渊有那样名声、才学,如今又有闲暇,谢祄便将此事托付与他。
另一个,则是进一步搜罗水莽草的信息。
谢祄如今固然耳目聪辩,到底从洛阳城东听不甚清城西动静。即便听得清的范围之内,也很难将听到的一一筛选出有用的信息。
颜郑渊毕竟交游广阔,或许能打听到什么线索也未可知。
何况还有那郑齐氏算准了时间地点的一劫——
说来,谢祄来洛阳时,恰可顺路,便也去那地方看了看。
可惜别说是水莽鬼,凭他什么狐妖鬼物都没见着。
偏那附近有个码头,虽不大,但水道通畅,船舟也是往来频繁。因而固定的茶寮就足有七八家,农闲时挑着个担子就来卖水卖茶的老少,更不知凡几。
哪怕水莽鬼真现就在那做着“营生”,轻易也辨认不出。
至少谢祄特意竖着耳朵在那停足一日、又住了一宿,也什么风声都没听着。
也只得趁便问颜郑渊。
可惜情报太少,颜郑渊一时也没什么好法子。
只他到底胆气足:
“我先四下里打听着。实在不行,就等那一日,我去一回,总要引得它现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