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手背上沾了几滴溅出去的汤汁,密布的小红点迅速显露出来。
他空着手,半蹲在林缈面前,小碗碎的七分五裂,余光看上去,仿佛是自己的自尊被毫不留情的摔到地上。
一辈子里有几次这样的低声下气,全给了一个人,还不知珍惜。
他笑的百遍凄凉。
恍惚记得自己也是个骄傲的人,从没想过要被局限在这样的儿女情长里,看着林缈日渐消瘦的模样。
萧彦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手指擦过下巴的骨骼。
未干的眼泪被抹到手指上,像是蓄了几辈子的苦难轻声出口:“你啊,还要怎么样。”
这样轻软的语调杀人才最厉害。
林缈掀不起半点表情,却连声音都闷成一道拳:“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能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你呢?”
明明口腔里痛成一片,依然遏制不住心口的沉。
她忽然想起今天早上睁开眼身旁的一片冰凉,他昨晚走时将她的苦与眼泪忽略,今天便不必再回来。
他毫不留情就走,那时她就该知道,爱总归是少了。
谁都不是圣人,总有腻味的那天。
只是她没想到这天来的竟然这样快。
一辈子短而漫长,和萧彦在一起的这几年尤其短,像是白驹过隙,可又仿佛很长,长到当初明明那么爱的一个人,现在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萧彦低下头,发顶那块清淡的聚集着一块小光,“求你了,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那天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哭了。
男人说哭总是懦弱无用的,可摸摸心口,脆的不堪一击,又怎么敢说坚强。
凝视着他头顶那块亮处,林缈抬了抬脖子,问道:“我之前送你的那块表呢?”
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萧彦忽而抬头,盯到床头柜上空空的一片,“放起来了。”
林缈眨眨眼,仿佛她给他带表的那幕就在眼前,可那只是幻觉,她觉得回忆最是无用又是最厉害的利刃,幻觉消失。
她轻轻弯腰拉起他的手,上面被烫的红了几片,她把手心放到自己脸上。
手腕上又带了新的表。
“我今天去拔了牙。”
林缈太清楚怎么说才能打翻他们的和平,手心触到的那块的确要圆些,萧彦恍然想到什么。
略带惊恐的看到她平静的脸上。
他都忘记了,忘记了她牙疼一直等着他抽出空陪她去拔牙,也忘记说开春就带她去祛疤。
没有空去陪她,却有空和如溪厮混。
眼下沾的那点水光此刻又虚伪又可笑。
手指沾在她的脸上动了动,又知道她为什么半天才开口说话。
如果他没有站在门口那样质问她,或许还能因为委屈跟他大吵一架,起码还有话和他说,林缈神情淡淡,连细弯的眉都是平和的。
仿佛从来不曾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