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窗户,那琴音似从天上来的一般,动听是动听,却总有那么一丝空灵,听得人不大舒服。仔细听来,听久了心中便升起无名之火,气闷得紧。
四下死寂,气氛诡异得很。我咬了咬牙,回身坐到床边轻抚她的眉眼,柔声道:“你先歇着,我去找办法。”
她嗯了一声,手放在我手背,淡笑道:“放心去罢。”
我强压下心酸出了门去找人。在厨房找到了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林三。我问他要了些糯米,虽然糯米解不了真正的尸毒,至少可以压制一下。
回房时洛煊正闭目养神,苍白的面庞没有半分血色。我将她唤起来,一勺勺给她喂下了糯米粥。她笑道:“我只是中毒,又不是手废了,还用喂么?”我晓得她现下只是在逞强,中了尸毒应是十分无力,怕是连碗都端不住。我忍住眼泪道:“我想喂,你管我。”她气笑出声,轻抚了我鬓边的发,柔声道:“好。”
她精神还不错,我稍稍放心。把粥喂完了,对她道:“难受便先睡罢,不怕,万事有我。”她点点头,我扶她躺下,却是在她闭上眼睛后封了她的听觉,便起身出去了。
门外是四个师兄。
二师兄季莫铖见我出来忙上前惶恐地问我:“四下都被布置上结界,我们无法联系上师父了,师妹,我们该怎么办?”
真是,一个个都比我大上这么多,事事还得仰仗我这个“小孩子”,我甚无语。扶额道:“事到如今只有靠我们自己来把这个结界破开了。”
三师兄赵孤炎问道:“那师妹可知这是什么结界?”
我目光寒凉:“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千机志》中凌虚道长记载的迷音阵。此阵难就难在阵法无形无质,以音化形,以音乱神,令人无从下手,最后,用鬼音活活把人逼疯。”
季莫铖苦着脸道:“那我们不完了?”
赵孤炎瞪他一眼,又问我:“那凌虚道长可有提到破阵之法?”
我摇头叹息道:“此阵,名列《千机志》凌虚道长十大未解阵法之首。也就是说,当年凌虚道长自己都没有破解这个阵法。”
四下气氛顿时凝重了。季莫铖哭丧着脸:“完了师妹,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赵孤炎难得地没有怼他,我却被他这个“死”字乱了心神,脑中莫名浮现洛煊苍白的面庞,我大声打断他:“不会的,我们会出去的!”
我答应了她,会带她出去。
赵孤炎皱眉道:“可师妹你方才也说了,我们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
“无路可走,我们便自己走出一条路!”我咬牙狠狠道。一向和我不对付的四师兄孟蒲凡哼了一声小声道:“好大口气,凌虚道长深谙此道都尚不能破,你个黄毛丫头又能做什么?”
我对上他的眼睛冷冷道:“他不行,不代表我不行。我白清陌眼里,从来都没有不可能的事。各位,拭目以待!”
赵孤炎眼中有光芒闪过,急问:“师妹,听你的意思,你是有办法了?”
我道:“办法是有了,成不成,那就听天由命了。我可不想某人,甘心什么都不做乖乖等死。”孟蒲凡怒上咬牙道:“你别太嚣张了!”
我冷哼一声,不去管他。对四个师兄道:“此琴音名为《乱神》,有让人心神不宁的功效,稍有不慎极易失了心神走火入魔,听久了对五脏损害极大。最好先闭了听觉,以防被琴音影响。”
待那四人闭上了听觉,我微叹了口气。孟蒲凡见我不动,不怀好意地问我:“说了闭上听觉,你为何不闭?”
因了失去听觉的缘故,他的声音大的有些滑稽。我白了他一眼:“我若闭上了,谁来救你们出去?”
赵孤炎问:“那,我们能做什么?”
我看着这几个与聋子一般无二的四人,大笔一挥,在纸上上书两个大字:做饭。
孟蒲凡一张脸略有些发青。
我施施然点了点头,忍住眼底的戏谑,指了指厨房,令他们该干嘛干嘛去了。
若要我选,我当然不想吃他们几个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做的饭,奈何洛煊已中毒,只能凑合凑合了。
我长叹一口气,不知这一劫若是过去,我还能不能留个小命在。
我坐在房中,盘起腿来,开始打坐。却是仔细听着门外丝丝袅袅的琴音,努力屏息静气,抑制住心中的莫名心慌烦闷。
腿上的伤虽已包扎过了,却还是疼的厉害,不多时我已难受得一头薄汗,正坐着死死皱眉之际,额上却忽然触上了一个温温凉凉的物件,我睁眼一看,原是洛煊正用湿布轻轻擦着我的脸,低声问我:“怎么了,这般难受?”
她一双略显憔悴的眸子里满是怜惜,我心下一疼,轻轻靠住她,她听不见我说话,我将她鬓发折到耳后,冲她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我没事。
突然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我其实不常哭,打记事以来,除了昨天洛煊给我吸毒时哭了一次,我还真不记得我哭过,但现在我却又有些想哭。
我大概是有些怕了。
我怕我做不到,我怕我做到了后就晚了,我怕她出事。
她身上仍是熟悉的冷香,我将头轻埋在她肩头,努力平复着心情。她亦将我揽在怀中,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安抚我。
四下皆静,我闭目享受这短暂的世界静好。她在我耳边轻道:“没事,清陌,尽力便好,不要勉强自己。”
我晓得她是心疼我,但,她还如此,我又怎能不勉强自己?
哪怕是折了我半条命,我也要将她活着带出去!
这是以性命为赌注的一场豪赌,为了她,我不能输,我不敢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