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今天的阳光很好。

天空泛起一种灰蒙蒙的蓝色，光透过云层落下，轻柔得像天地间都盖了一层薄纱。

何苗苗送别陈柏川，重新坐回车里。

看着蓝天飞过的航班划出长长的弧线。

她想着大年夜当晚……

隔壁家那个叫小星的孩子哭哭啼啼的站在门口，既不敢进隔壁的门，也不敢进自家店门。抽抽嗒嗒哭得双眼通红。

何苗苗原本是打算关门睡觉的，她喜欢人多热闹不假，但因为长期吃药的副作用，到了晚上没法熬夜，头疼的厉害。

况且，她不喜欢小孩。

尤其是哭哭啼啼的小孩。

想当年，陈柏川小时候，陈家还算过得体面，家里阿姨请了一个又一个，她自己是不会做那些家务的。

只是偶尔在抵抗不住孩子可怜巴巴眼神的时候，送他去幼儿园。

陈柏川大概三四岁，总是忍着满眼泪不敢流，装作乖巧听话的样子，眼睁睁看着何苗苗拎着包包扭着腰肢，坐上车，给他一个飞吻，再叫司机开车离开。

小孩眼里流露出开心又不舍，让何苗苗有一种——她还是一个好妈妈的错觉。

应该是差不多大年纪的小孩吧？

时隔多年，何苗苗看见在门口哭泣的瞿翊星，恍惚又看见了当年幼儿园门口拼命想要忍住眼泪的陈柏川。

后来，看着日渐陌生的少年，她在脑中重新描摹了无数次这个场景，心想如果当初自己做点什么，陈柏川是否不会那么孤僻乖

戾？

总是带着虚假又好看的笑。

懂事，但不快乐。

想着想着，何苗苗鬼使神差般走了过去。

她缓缓蹲下，“怎么了？为什么哭呀？”

“我……我……”小星哭得结结巴巴，一时讲不清。

何苗苗轻柔拍了拍他的背，又递了几张餐巾纸给他，“来，擦擦，慢慢说啊，小星乖～不哭啦。”

小星擦干眼泪，结结巴巴：“就是……我刚才用妈妈手机，拍了几张烟花照，然后家里人都很不开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妈妈说我，乱拍照。”

何苗苗听得一知半解，继续哄道：“乖哦，不哭啦，没事的。是不是你偷偷拿了你妈妈手机，忘了告诉她呀？”

小星摇摇头：“不是的，我跟她讲了的，妈妈同意了的。”

何苗苗奇了：“那你可以问一下妈妈，她为什么生气呀？下次咱们改就好了。”

小星似乎是想起什么，哭的更厉害了：“我问了，她只是说我乱拍，然后我好像……好像听见他们说了恬姐姐的名字，还有柏川哥哥……可能是我拍到了恬姐姐还有柏川哥哥，但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何苗苗正在安抚的手顿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根本没有看见他们，我只是想拍烟花……”

何苗苗心里一沉，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尽管她没有看到照片，但通过小星的描述……答案十分明显。

她不是没有过这种猜测。

恬恬她也十分喜欢，但是对

于陈柏川会喜欢苏恬恬这件事，她还是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难怪……难怪陈柏川着急马上就要走。

那天晚上，她把小星哄了回去。

一夜未眠。

何苗苗虽然傻白甜，这些年人情冷暖也见识过了，以如今他们家的情况，苏家不可能待见。

看着陈柏川后来两日的落寞神情，何苗苗忽然涌起从未有过的负罪感。

一时不知道是感叹命运弄人，还是自作孽不可活。

陈浚当年做孽，自己何尝又是全然无辜？

假如她有本事离婚，有脑子赚钱，有勇气报警……

可没有假如了。

何苗苗坐在驾驶座上长叹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一盒女士烟，外表看起来像糖果盒。

她取出一支点了起来。

听着飞机的轰鸣声，久久无法舒展眉头。

如今报应分明——全落在陈柏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