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川怎么可能放心?可一推辞,她就生气。
来往几辆车都被堵住了,喇叭按个不停。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何苗苗嘴里倒着歉,手上动作却一点也麻利不起来。
就在对方快要看不下去的时候。
何苗苗终于回正了方向盘,把车摆正了,顺利倒车入库。
被堵住的车辆终于也各归各位。
何苗苗下车,身姿袅娜,缓缓打开后备箱,刚伸出手——
另一只修长的手就已经拎住了行李箱,提了出
来。
陈柏川:“我来就好,你自己的包还没拿呢。”
“啊,对的,乖乖提醒的好。”何苗苗,转身回到车里提了自己的包。
陈柏川:“不要叫我小名了。”
何苗苗掩口伤心道:“我不是一直这么叫的吗?现在长大了,就不让妈妈叫小名了咯。那人家苏家还管恬恬叫幺幺呢。”
陈柏川听额头直冒汗:“可这是在外面啊……”
何苗苗微恼,捋了捋头发,瞪着陈柏川:“那我偏要叫,你有本事就别答应,不认我这个妈好了。”
陈柏川冷眼看了一眼车里:“车钥匙没取,另外,记得关窗,锁车。”
何苗苗忙转头一看,果然主驾驶位的车窗还大剌剌开着,里面的钥匙也还没取。
“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明明自己疏忽大意,倒还怪上他了?
陈柏川叹口气,放弃抵抗,看着他的傻白甜老娘,不由感叹——果然是拿美貌换了智慧吗???
不过,他总觉得有点怪。
哪里怪又说不上。
何苗苗戴好她的防晒帽,忽然抬手拉着陈柏川的行李箱,就往前走:“你还愣着干嘛呀,快去准备安检啊,包里有什么不能带的,你都拿出来啊。”
对了。
陈柏川终于反应过来。
怪就怪在这里。
何苗苗这是在……照顾他?
当陈柏川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放下了准备去拿箱子的那只手。
他们穿过人来人往的机场。
耳畔人声与脚步声交错喧嚣,飞机划破长空的轰鸣
声下——何苗苗时不时转身说话,他其实并不能听清,但他确实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象征性的点点头。
这是一种极其强烈的错位感。
熟悉又陌生。
他仿佛又回到了很小的时候,跟在何苗苗后面,穿过长长的商场,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还穿过人潮汹涌的学校走廊。
他又成了一个很小的孩子,跟着何苗苗往前走。
被照顾着,被保护着。
陈柏川摇摇头,这种感觉很不妙。
令人十分难受。
仿佛有什么东西拧住了——看着何苗苗拉着行李箱在前面排队,他不由得顿住脚。
何苗苗为什么会忽然想要照顾他呢?
她什么时候照顾过他,又或者保护过他呢?
没有吧,没有。
陈柏川拼命的在脑海里挖掘着线索,想要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在陈浚恶语相向,拳脚交加的时候,在家里被砸的一片狼藉,而那个男人却逃之夭夭的时候。
何苗苗在干什么呢?
哭泣,躲避,尖叫——甚至自杀。
是的,没有人护住他,甚至他还要去保护别人。
不是父母照顾孩子,是他这个孩子在照顾父母——他比他们更称职,更像这个家的“家长”。
陈柏川心里一窒,莫名的空洞。
可他不怪她,也怪不了她。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他只是不太习惯罢了,不习惯他的母亲这样照顾他。
一直以来,都是他照顾别人——因为假如他不这样做,还有谁这样做呢?
被称作“家”
的屋子里一片狼籍,三个人无法相爱,也无法离开——在这个名为“家”的屋子,从此是世间最坚不可摧的牢笼,大家作茧自缚,互相折磨,没有尽头。
不是不爱,而是不知道如何爱,于是一次又一次将刀插入彼此的心脏。
痛苦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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