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阳光晴好，偶有沉云蔽了太阳，恰值清风拂过，令人头脸一阵凉爽。

秦妙璇刚用过早膳。

黑蛛终于清醒着来了。

也许是因为酒精的关系，她的脚步看起来有些虚浮，走路摇摇晃晃的，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

黑蛛给秦妙璇见了礼。

秦妙璇十分冷淡地用鼻腔应了一下，一副完全不在意黑蛛到来的模样。

黑蛛在她左侧坐下，径自伸手跟卞岳霆讨要了一杯茶，一口饮下。

“秀儿说过要跟我生生世世在一起，永远永远不分开……”

秦妙璇缓缓转头，望进一双盛满悲凉的眼眸，心中一沧，几欲想把黑蛛拥入怀中。

倏而忍住。

有些痛，只能自己抚。

有些伤，只能自己舔。

黑蛛又要了一杯茶，这回她只是小小抿了一口。

“阿姆虽给予我衣食无忧，但没有时间陪伴我，从小，我都是一个人练习武功、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和蚂蚁和树洞说话。”

“那时我以为我会永远一个人，直到秀儿出现…我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我想尽一切办法缓解她身上毒发时的痛苦，我不是对她多好，我只是…只是害怕一个人……”

“秀儿说的没错，我不是喜欢她，我只是害怕孤独！”

“可我不明白的是，秀儿她为什么要进宫去…她想要拥有什么？是江山吗？哈哈……”

黑蛛说到后来，又笑又哭的，状若疯癫。

秦妙璇淡淡地说：“她是一个心性坚决的人，她既然有了心愿，不达成是不会罢休的！”

黑蛛吸吸鼻子，苦笑：“我知道，她一腔雄心壮志，她想合并北辰，她想成为东晋的女皇！我都知道！”

她抬起泪眼，“可她为什么把我排除在外？为什么不让我帮她？为什么？”

秦妙璇淡淡道：“她身处泥沼，不会把你扯进去的。”

黑蛛缓缓瞪大了双眼，“夫人的意思是…秀儿是为了保护我？”

秦妙璇冷冷一笑：“我可没这么说。”

黑蛛颓然，不发一言。

秦妙璇浅浅呷了一口茶，淡淡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非常重要的坚持，为达成所愿，任何人事皆可退让！”

顿了顿，她嘴角缓缓勾起，“其实很多时候，退一步也不见得会输！”

黑蛛默默地小口小口地喝茶，没有出声。

侍画来报，说济世堂的甘霖求见。

甘霖带来了一个刚刚从病人那得来的消息。

萧炎要纳妃了，是连家的嫡女。

连成刚是户部尚书，主管国库，其权势虽及不上手握重兵的皇甫世家，但也算是北辰的四大望族之一，先帝也曾娶过连家的女儿，册封为贵妃，地位仅次与元昭华。

只可惜，连贵妃一生未生养，年老色衰之后便被先帝冷落，又因为连家并未在国库增收上有什么有用的建树，故渐渐光芒被掩盖，成了可有可无的朝臣。

若不是秦妙璇自请去咸渠，连成刚的户部尚书恐早已被秦妙璇取代。

秦妙璇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

萧炎在关键时刻，以纳妃手段笼络人才，不失为一种捷径，但她没想到萧炎会选择连家，连家可是太后的死党。

秦妙璇可不认为连家会因为嫁给萧炎一个嫡女，就毫不犹豫的支持萧炎，她有一个直觉，这场联姻的策划者是元昭华。

连家是元昭华在北辰的第一个盟友，如果嫁入宫中的嫡女有过人之处，只要拿捏住萧炎的心，北辰的掌控权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重新归入太后元昭华的手中。

甘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听完这件事后，在场众人的反应。

秦妙璇眯着眼一直没有说话。

卞岳霆眉眼平静，行云流水地煮着茶。

南宫九和黑蛛用一种静默无波的眼神，看着甘霖。

太阳与乌云映射出一片阴暗交错的光影，一如甘霖此刻的心情。

倏而，云被风吹了去，洒落一地光芒。

秦妙璇略略转首，迎着阳光眺望虚空。

甘霖终于忍不住，低低询问：“尚书令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秦妙璇淡淡回眸，“不急，再等等。”

甘霖愕然。

少顷，一人跟着侍画，匆匆向研和阁而来。

却是一身朝服的颜浩。

南宫九和黑蛛起身，略略见礼，退了出去。

颜浩已行至近前。

原来，自秦妙璇回到望都，虽从未入宫觐见萧炎，但萧炎每日都会派颜浩前来，把早朝上一些重要的事务说与秦妙璇听。

然，秦妙璇从未理会，一直只是任颜浩自说自话，她从未给过只言片语。

颜浩一进来，便说了甘霖刚刚提起的事，“禀尚书令，皇上特意叮嘱，这次无论如何，请尚书令回他一两句话。”

秦妙璇眉目未动，淡淡道：“这是皇上的私事，我不便发表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