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嬷嬷…我让阿璇生气了吗？”

这是他知道南宫九身份后，第一次这么唤她。

无助中带着点无力。

南宫九看着手中花浇里的药汤慢慢流尽，慢慢的冷冷的道：“我不管你和那英爱璟是什么关系，不过阿璇若伤到一根汗毛，英爱璟都要付出加倍代价！”

卞岳霆脸色沉了下来：“阿璇不会有事，她…他们不敢！”

“哼！不敢？”南宫九弯腰，继续往花浇里勺药汤，“嫉妒会蒙蔽女人的心智，会让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卞岳霆心头一紧：“大嬷嬷你知道英爱璟她、她是女的？”

南宫九缓缓抬眼看他，目光如刀：“御史大人应该也知道。”

卞岳霆的手慢慢地慢慢地紧握成拳：“阿璇是故意的！”

南宫九举高了花浇，药汤复又四散：“你在这里等什么？是等御史大人重伤？还是你的小表妹被杀？”

清水镇是坐落在咸渠城郊东北的一个小小村落。

值守在清水镇出口的禁卫，为首的是顶着连耀祖脸皮的赵四，看到秦妙璇到来，他迎上前来。

秦妙璇挥挥手，示意他不用汇报，径自打马进去。

清水镇家家户户世代皆在洛家亭场当盐工，清水镇的房舍皆以防腐木材建造，比其他盐工住的棚区，要干净整洁上许多。

果然，没有想象当中的脏乱。

云杓亦骑马不远不近跟在秦妙璇后边，亦步亦趋，似是怕她突然反悔退缩。

行至村子正中，突然有清脆掌声响起。

“御史大人果然胆识过人。”

随着话音，英爱璟从一侧缓步而出，白底蓝花的长衫被她穿出一种轻云流水般的清秀，她今日淡淡着了脂粉，脸腮似有若无的红晕，使得她有一种清心动人的雅丽。

秦妙璇没有下马，只道：“村民在哪里？”

英爱璟不答，两只原本鼓掌的手，略略变换了下手势，两侧屋檐上，有早已埋伏好的弓箭手迅疾分列开来，数十把寒光闪闪的弓箭，满弓对准了秦妙璇。

“明人不说暗话，”英爱璟抬头看秦妙璇，天光使得她微微眯起眼，“我想要大人身边的一个人！”

秦妙璇整了整马缰，居高临下看着她：“以清水镇的全部百姓交换？”

英爱璟点头，满眼赞赏：“大人果然一点就透，不愧是北辰第一奇女，很可惜诗音没能与大人成为朋友。”

秦妙璇扯了扯嘴角，问出了心中早已知晓答案的问题：“你叫诗音，你是女子？”

有马蹄声以闪电之势飞驰而来。

英爱璟的神情由气到怒，又从怒到喜，直至变成一声含了满腹柔情的喜极而泣：“璟哥哥！”

秦妙璇面色冷冷看着朝她奔过来的男子，有那么一刹，她冰封起来的心似乎有了那么一丝丝裂缝……

她似乎对这个男人…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她惩戒知暖的那夜，他什么话都没说，隔着门默默陪了一宿未眠的她？

还是从他对她越来越上心、越来越了解，很多时候她还没开口，他已把她要的物什递到她手边……

亦或是他几乎不说话，以至于她渐渐忘记了他的性别，忘记了他本不需要做这些……

她习惯了他用下人的姿态伺候自己，习惯了身边有一个寡言冷静、听话武功好、用着称心又顺手、放心又安全的他。

他简直就是她天衣无缝的最佳…同伴……

秦妙璇实在想不出、应该怎么形容自己和卞岳霆的关系，他不是她的下人，不是她的朋友，不是她的什么人，却又比任何人都要习惯身边有他。

卞岳霆的马在秦妙璇身侧停下，与她并立。

“诗音，不要闹。”他说，语气虽冷，却与往日不同。

秦妙璇目视英爱璟，没有正眼瞧卞岳霆，哼！没想到他…第一句话是对英爱璟说的，可又于自己有什么关系……

卞岳霆转首看向秦妙璇，目光中有一抹前所未有的紧张：“阿璇，英爱璟不叫英爱璟，她是我的妹妹卞诗音……”

秦妙璇依旧不与他对视，只在心中略略捋了捋，是妹妹？不是表妹？

有心想问，又…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卞诗音是他什么人，关自己什么事？

卞诗音已飞奔过来，站在卞岳霆的马前，水汪汪的眼里泪若滚珠，：“璟哥哥，璟哥哥，你下马来啊，下来啊。”

她一双小手在脸上擦来擦去，却怎么也擦不干眼睛里流出来的水，倒是很快就把胭脂给晕染了。

精致可人的女子，立时就成了一个小可怜。

一个梨花带雨绝色倾城的小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