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璇看似在和云杓讲话,眼角余光却一直在留意卞岳霆,因为她并不需要验证英爱璟是不是私盐贩子。
她要试的目标是卞岳霆。
因为这云杓的症状看似是瘟疫,实则,是人为,也就是说他服用了一种毒药,让自己看起来像染上了瘟疫。
然,卞岳霆脸色是变了,却沉默着,没有开口。
秦妙璇别过脸,冷冷扯了下嘴角,脚步向云杓挪近了两步,似是听不清,略略俯下身去听云杓说话。
云杓本就距秦妙璇没几步,秦妙璇这一刻意靠近,便已跨进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秦妙璇的突然靠近,让云杓慌了神。
他下意识退后,强抑制住突然加快的心跳,回答:“正是,我家公子和洛家做生意,素来不需要他人经手。”
卞岳霆眼里飞出了足以令人腿软的冷意。
偏偏,云杓被秦妙璇有意无意挥动的胳膊,挡住了视线,完全没察觉。
秦妙璇素来冷漠,除了给病人诊脉治病,从未让无关人靠近过她,便是侍画和南宫九除了伺候她之外,无事亦从未那般接近过她…那是专属于他的距离。
秦妙璇沉吟了片刻,抬眼问云杓:“你现在可还能动?”
云杓试了试手脚,虽尚无力气,但自如行动完全可以,心中不免折服于秦妙璇的精妙医术,于是态度不自觉的带上了恭谨:“能。”
秦妙璇弹了弹袖子,负手:“走,带我去清水镇。”
云杓眸子里闪过一线暗芒,脸上却是茫然神色:“啊?你一个小姑娘去清水镇做什么…对了,你们快带我去找御史大人,我有紧要事回禀。”
秦妙璇侧目:“近在眼前。”
云杓大吃一惊,“啊!”继而又是大喜,退后两步,大行跪拜肃礼:“草民云杓叩见御史大人。”
秦妙璇端端方方的受了他这个礼:“起来吧。”
云杓爬起来,已是一脸惶恐:“御史大人年少有为风华独立,草民愚昧,有眼不识泰山……”
秦妙璇淡淡道:“走!”
云杓谄媚的话尚未讲完,便被不客气打断,一时呐呐:“…哦,好。”
秦妙璇毫无笑意的笑了一下,她在天香楼和这些天朝人见过,她非常自信自己不是那种见过一面会被人忘记的脸。
何况,当日的英爱璟和卞岳霆,明显认出了彼此。
她作为卞岳霆的主子,绝不会不被天朝人注意!
因此,她不信云杓会认不出自己,他的演技并不高明,谎言也不是没有破绽,但是…她若不上钩,就不知道他们想干嘛。
“岳霆。”
卞岳霆正出神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冷不丁听见秦妙璇叫自己,下意识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嗯?”
“你留在这,”秦妙璇淡淡道:“一会颜知事要过来。”
卞岳霆没想到秦妙璇会不让他跟去,急了:“不!那是政事,我不会处理。”
他的语气不太好,往日,他便是不同意秦妙璇的某些处理手段,亦只是沉默,而后照办,断不会如彼时这般态度强硬。
然,秦妙璇今日脾气却是出奇的好,一点也没往心里去,态度反而更加温和:“你必须留下,因为刘御医跟我交代的事,唯有你最清楚,唯有你能和颜知事商议。”
卞岳霆还要争取一下,秦妙璇却根本不给他机会。
“岳霆!我能信任的人唯有你!”
云杓窥出卞岳霆犹有不愿,急忙出来帮腔:“这位小哥莫要担心,若遇着什么难事,我家公子也会全力协助御史大人的。”
卞岳霆看向云杓,目光冰冷的能冻死对方。
云杓这回是真真切切对上,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到脑门,身子忍不住略略蜷缩了一下。
秦妙璇恍若什么都不不知道,甚至还跟云杓聊了起来:“你病得如此严重,你家公子可还好?”
云杓不敢去看卞岳霆,弯着腰,低头喏喏答话:“不敢欺瞒大人,我是在和盐工接触中被传染上的,我家公子自幼身体孱弱,去到杂乱之地都会比较注意,因而他尚好。”
说到最后一句,他偷偷看了卞岳霆一眼。
“万幸,”秦妙璇点点头,抬脚出了退舍,“走。”
云杓随后跟上,却在临出门前,忽然回身给卞岳霆长长作了个揖,低低劝慰:“公子不必过于牵念,姑娘吉人天相,遇任何事都能逢凶化吉。”
说这话时,云杓并未刻意压声。
秦妙璇一字不漏听了,心中冷笑,姑娘?他明显指的不是她,这云杓的舌头倒是挺灵巧哈。
卞岳霆对云杓的话置若罔闻,视线紧紧锁住秦妙璇的背影,只恨不得把自己黏到她身上,让她甩不掉抛不开……
云杓呆了呆,转身追着秦妙璇去了。
南宫九目送秦妙璇出门上马远去,叹了口气,提着消毒药汤进屋,把药汤勺到花浇里,看着水从花浇里向四方喷洒。
卞岳霆一动不动,缄默至冷酷,眼神中散发出来的冰冷寒气,让人只觉的气温都降至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