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细看,才发现三金的马背上,横搁着一个粗衫百姓。
“布罩。”
几乎就在秦妙璇开口的同一个时刻,卞岳霆已把布罩递过来,自己也随即佩戴完整。
禁卫们见状,自然有样学样,各自戴上布罩,遮住口鼻。
这十几日来,这些禁卫是真真切切见识到了瘟疫传染的可怕,亦清清楚楚知道自己能保得不被瘟疫传染,全赖秦妙璇给的这布罩,和每日三大碗的防御药汤。
果然,三金带来的是一个重症瘟疫病人!
咸渠城爆发瘟疫的前前后后十几天内,廖威的边防军严格管控,只进不出,未放出去过一个病人。
便是城内的轻症者痊愈后,李罡和蓝甲卫也是要每天巡视监看,吃食皆由其家人或邻人照护,病人不得私自外出。
然,三金带来的这个病人不是咸渠城内的,是城郊外清水镇的人。
病人已陷入重度昏迷,低烧、口唇脱皮,隆起的皮疹内已生满脓血。
为防交叉感染,秦妙璇让原本就和病人有接触的三金,直接抱着病人,安置在监察舍门房旁那间无人居住的退舍里。
秦妙璇拿出一粒护心丹,让三金掐住病人的两腮,使之口张开,然后把丹药丢了进去。
又给了三金和韦简各一粒辟毒丸服下,又拿出一包药粉,吩咐他立刻去跑水沐浴,并要把换下的衣服立刻烧掉。
三金自然知道瘟疫的严重性,当即不敢拖延,自去了。
“韦简,你去颜知事那回过这件事,让他速速过来一趟!”
韦简领命,直奔县衙。
“岳霆,让嬷嬷和侍画烧一锅消毒药汤,这里需要一桶,让多备些,用小瓷瓶装好,也给禁卫们每人分发一瓶,隔半柱香就要用药汤擦一次手。”
卞岳霆刚要说什么,抬眼,正瞧见侍画从膳房方向过来,当即过去,依着秦妙璇的交代传了话,侍画自去准备,他立刻回返。
秦妙璇拿出一双薄如蝉翼的五指套,刚刚要带上,却卞岳霆抢了去。
“你干什么?”她略略愕然。
卞岳霆冷着一张脸不回话,自顾把五字套往自己手上套,无奈这手套乃秦妙璇依着自己的手特制,他手大,套不进去。
套了几次,他实在是没办法了,拿眼瞧秦妙璇:“阿璇…有没有大点的?”
瞧着…情绪不对。
秦妙璇不知道卞岳霆在别扭什么,一时有些奇怪,禁不住盯住他看:“没有。”
卞岳霆被秦妙璇看得脸一点一点红了,开始结巴:“那…你、你要做什么说一下,我、我来,不要套这东西!”
秦妙璇被卞岳霆的脸红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不说话,只把手伸到他面前,依旧淡淡的直直的看着他。
卞岳霆原就皮肤极白,这一红了脸愈加明显,然他却梗着脖子与她对视,不肯挪视线。
半响,秦妙璇不想玩了,挑挑眉,示意,快拿来。
卞岳霆却直接把五指套收进袖囊,是打定主意不给了。
秦妙璇扯了下嘴角,慢慢悠悠又从怀里摸出一副,在他一下一下瞪圆了的眼眸里,慢慢悠悠地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套进去,然后转身大步走向那个病人。
卞岳霆紧随而至:“阿璇……”
“打住!”秦妙璇语气淡淡,却不容置疑:“我来!”
卞岳霆呼吸一滞,肉眼可见的不高兴了。
因为病人是男的!
他不喜欢她和别的男人有肌肤触碰,之前在县衙坐诊时,好赖有布帕隔着,现在这算怎么回事…还得、还得肌肤接触……
不行!
他不接受!
然,他没办法阻止秦妙璇。
可惜,秦妙璇根本不在意他接不接受,在她眼里,病人是人,无关性别。
他就静静站在那里,一眨不眨盯着秦妙璇脱光病人的衣服…一眨不眨盯着那双纤长的玉一般的小手,一个红疙瘩一个红疙瘩的给病人挤出脓血……
病人脓血尚未清净,南宫九和侍画已提了药汤过来。
秦妙璇让侍画退出去,留下南宫九,合着卞岳霆一起,给病人淋浴,后又施以针灸,再灌进一碗药汤。
少顷,病人缓缓睁开了眼。
南宫九给喂了半碗白粥,病人的精神终于好了点。
秦妙璇淡淡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