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迢理所当然也没资格进去，跟着柳浪一起在外头站着。

他心里仍激荡着对金道长雪中送炭的无限崇敬之情，就算是在百无聊赖地干等着也磨灭不了他的一腔激情，嘴巴不停歇地表达着对金道长的不胜感激。

柳浪听他絮叨了半日，实在是受不了了，贴着墙根蹲了下来，哪知孟迢也跟着他蹲下来，嘴里还在絮絮叨叨——

“金道长原来才修了二十年出头的道，我瞧他如此骁勇机智，还以为他是不日便要飞升的通灵仙君呢！”

“原来丹先生不知道经过啊？是金道长独自调查的？哎呦，金道长真是了不起，一个晚上就能查出这么有用的情报，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当年我要是迟几年再去妙光，说不准还能有幸成为金道长的同届同窗呢！”

……

柳浪掩面。

等了半日，孟迢总算觉得口干舌燥，咂咂嘴便不再多说了，踮着脚步在侍卫许可的范围内轻轻松松溜达了几圈，大约是心情过于欢快，柳浪还能听见他一边溜达一边在哼小曲儿。

得了片刻清静，柳浪也终于有功夫来想想正事了。

先不提金风当年如何，且回忆回忆从前的孟迢，从前那个跟在林氏兄弟身边唯唯诺诺，事事皆要看林穹脸色，放在那时，就算是与他十数年的同窗有难，他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

这样不堪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在大难临头、自身难保的时候，有这个闲心去管一个不认识的晚辈的死活？

说不通啊。

柳浪百思不得其解，一抬头，兜了一圈的孟迢已经兴高采烈地回到了他身边，像是故意说给那两位守卫听似的，高声道：“果然传闻不假，姜大人真是德才兼备、品味过人，单看这庭院布置、山石摆设，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啊！就算是乐康郡内官家老爷的宅院，相较之下，也要逊色三分呢！”

柳浪心道：嗯，关于溜须拍马倒是一点没变。

他站起身来，望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暖阁，扭头向正在一门心思拍马屁且想要拍的不露痕迹的孟迢说道：“孟老板，你果真一点都不记得金道长么？他既是你同门，你对他又有恩，理当多少有些印象才对啊。”

孟迢闻言，仰起脑袋认真回忆了半天，终是为难地低下头来，啧道：“这个……我好像真的没什么印象了……丹先生你瞧，都二十五年了，若我还是道士倒也罢了，可我早早地弃了道，回老家做生意糊口，过起寻常人的日子……这么多年过去了，甭说是金道长，就算是当年谢天师的音容，我都不大记得请了。”

柳浪还想问些什么，只听身后“吱呀”一声，暖阁门开了。

金风快步走出来，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未及柳浪发问，便说道：“只是说了关于巡城守卫的排布问题，无他。”

柳浪道：“巡城守卫排布？”

金风一面快步向外走，一面解释道：“那夜你我外出，我在……等你之时，粗略估算了城内守卫的巡查路线。”

“什么路线？”

“以守丞府为中心，一班人马半个时辰为一轮，一轮过后再从守丞府始，向外开拓，由此依次巡查，直至五更。”

柳浪不由得嗤笑道：“这哪里是保护百姓，分明是保护他自己。就这种巡城的安排，巡个一整夜，能巡到雁丘的东西南北任何一个角么？更别说是伏雁山那条路，我估计他们都不会往那里去巡吧？”

金风点头道：“姜守丞承认编排有误，但我看他的意思，最多不过是敷衍我几句，不像是真心要改。”

柳浪道：“他当然舍不得改了，城里妖邪作祟，他又这么惜命，恨不得把全城的守卫都安排到守丞府来，最好日日夜夜都守着他全家呢。他府里白日里就这副阵仗，”

他向那两名气势汹汹、立在暖阁门前如同门神一般的守卫抬了抬下巴，“到了晚上，更别提有多草木皆兵了！”

金风道：“所以我以上疏朝廷治他居位而不尽职为名，令他即刻重拟出一份巡视图来，今夜之前送到驿馆供我审核。一月之期将近，且还未算上幕后主使缩短间隔的可能性，他若再不重视此事，届时又要搭上一条人命。这罪责他承担不起。”

柳浪道：“这倒不错，只是金兄，你对他们家从儿子到父亲的胁迫方式，怎么都走的是一个套路。幸好你是妙光出身，若是来自外八州的什么无名小观，只怕他们听了你的话连眼皮子都会抬一下。”

金风：“兵不厌诈。”

他们三人出了守丞府，孟迢又是再三的千恩万谢，这才依依不舍地往自己家回去。

阿越阿恕饿虎扑食一般从街角飞奔而来，扑上来便急问有没有什么要紧事。

柳浪不遗余力地夸大其词：“要紧事倒没有，只是你们金师叔做了一回大英雄，那场面真是惊天地泣鬼神——”

金风瞥了他一眼，柳浪立刻收声，乖巧站好。

听见“大英雄”三个字的两位小道长已经振奋得不行，连声嚷着要柳浪说清楚。

孟迢那事说来话长，加之跟这些晚辈解释清楚姜孟二人的恩怨又是一桩麻烦事，于是柳浪便刻意隐去孟迢那一段，只将金风挟令姜守丞调整巡城编排的事情告知他们，稍稍安抚一下他们炽热且旺盛的好奇心。

果不其然，金风立刻又收获了两声充满敬佩的“哇——”。

这时，远远地从对面巷子里跑来一名小道士，他们定睛一看，正是之前那些奉金风之命前去查访姜府老家人的众小道中的一个。

此人一路气喘吁吁地狂奔而来，脚步刚停下就急着要说话，自然是一边大喘气一边啥也说不清楚。贴心的阿越赶紧给他拍背，让他慢点说慢点说。

小道士连喘了大半天，总算把话说清楚了：“金、金师叔，我们找、找到了！就、就住在城北十里坡，距这里大概两个时辰的脚程，傅师兄他、他们已经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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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有点刹不住……前后看了看，还是没法拆，算了算了（瘫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