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叫宋逸的小道士属实倒霉,摊上傅流英这么个不靠谱的师兄兼领队,在走了一半的路程之后才想起来没留下人给金风柳浪报信,于是紧急派遣他赶回来通知。
小道士压根没觉辛苦,反倒觉得能分到这么一桩差事、给他们二人报信十分自豪,毕竟金风柳浪早在永宁孙财主一案时便成了他心中的绝世偶像。
尤其是师承妙光的金师叔,不仅道法高深,剑法亦卓越拔群,虽然他长相平平无奇,不如丹先生那么俊俏,但——
扯远了。
原本是要走着过去,但柳浪见这小道士来来回回折腾,脸涨得红紫,要是再赶上两个时辰的路,他明日两条腿怕都站不直了。柳浪提议,不如租几匹马来赶路,毕竟御剑是不可能御剑的,就这么点儿路还御剑,传出去其他道友只会说是顾恩观的人懒惰成性,多么丢人。
更何况就算无遗再怎么稳健,也只有一把,要让五个人挤在上面还能平稳升空,确实是有些难度。
金风略一思索,答应了。
不料附近的车坊中,今日只剩下三匹马,也就意味着他们中得有四人共乘两匹。
柳浪眼疾手快地牵过一匹高头枣红大马来,笑眯眯道:“那这匹就归我了,你们请便吧。”
金风默不作声地牵过一匹灰鬃白马。
“……”
三名小道面面相觑了半晌,忽然炸雷似的争抢起来——
“我我我我要跟金师叔共乘一匹!”
“不不不让我共乘,我不会骑马啊!得有人带着我才行,不然我会摔的!”
“你少装蒜,之前师父带我们出门的时候你不是还骑过吗,那时候会怎么现在反倒不会了?”
“这……很久不骑了,我生疏了嘛,阿恕师兄你年纪比我大,怎么也不让着我点儿……好歹我也是特意跑了一个时辰跑来给你们报信的呀!”
“正因为你跑了一个时辰,所以才把那匹最稳的马留给你和阿越,你看看那匹黑马看起来多么忠厚老实,你们若是骑了,它一定不会乱甩橛子把你们颠下去,反倒是金师叔那匹,看上去凶狠野蛮,还是让我这个年纪最长的勉为其难——”
阿越掩面:“阿恕师兄你还是别说了,我们都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阿恕:“啊……啊,我自然要秉承着师父的教诲,尊老爱幼,爱护同门,将这匹最为稳健的黑马让给你们两个!”
阿恕还在坚持,他回头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向金风:“所以金师叔……便让晚辈与您共乘一匹马吧!”
不料,被他们奉为珍宝的金师叔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完全忽视了他的一腔热忱,而是转过脸来,平静地向着已经悠闲地倚在马上、快乐地摇着缰绳看好戏的柳浪道:“下来。”
柳浪一头雾水:“干什么?”
金风重复了一遍:“下来。”
柳浪仍然一头雾水:“下来干什么?”
金风手里攥着那匹灰鬃白马的缰绳,道:“你我共乘。”
柳浪:“????????不要不要!”
他立刻俯身抱紧了枣红马健硕的头颈,半个身子趴在马背上,连声道:“我一个人乘这匹挺好的,不太想跟别人共乘一匹!”
尤其是你!
他见金风仍然盯着自己,面无表情,只轻轻将手里缰绳一转,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哆嗦道:“这三位小道长都抢着跟你共乘呢,你不如在他们里面挑一个合意的,我我我一个人挺好的,不牢金兄费心!”
金风:“下来。”
柳浪心里哀嚎,这家伙莫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千万不能跟他共乘,若是着了他的道,还不知路上要吃什么苦头呢!
打定了主意,柳浪勉强挤出一副笑脸来,振振有词道:“你瞧你那匹白马瘦弱不堪,怎么能承担我们两个人的重量呢,要是只有一个成年男子和一个少年,那还能凑合凑合,你们说是吧?”
他向三名小道士投去暗示的目光。
三名小道士果然很上道,立刻会意,异口同声道:“是是是,还是让我与金师叔共乘一匹吧!”
金风听闻这话,竟然十分认真地回头打量了一番自己牵的马,果然如柳浪所言,这马细脚伶仃,骨骼松散,走几步便气喘吁吁,确实不像是能背负两个成年男子的模样。
金风点了点头,说:“好罢。”
柳浪以为劫难过去,刚要伏在马背上松一口气,不料听见金风轻声道:“那就你这匹。”
不等他反应过来,足下马镫便狠狠一晃,紧接着,一个影子飞身上马,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身后。
枣红马嘶鸣一声,两只前蹄骤然抬起,险些把柳浪给甩出去。
从柳浪身后伸出双手来,一把扯住了缰绳,手腕处稍加施力,便让枣红马平静下来。
柳浪:“??????”
金风道:“坐稳。”
柳浪:“?????????你要干什么????????????”
金风声音极轻,鸿毛一般悠悠飘入柳浪耳中:“我有事要问你,不便让他们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