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这镜子的用法讲述一遍，柳浪虽然心里清楚，却还是要装出一副头一次听说、懵懂无知的模样来听他讲述。

萧恬解释完用法，说道：“这镜子原本是我拿来跟金师弟传信用的，现在暂时交给先生，这样一来，先生即使是身处茶馆，也能从我的视角看到送殇之礼了。”

原来如此，他倒是有心了。

柳浪接过暌违，道：“多谢萧兄，如此为我们着想，竟将妙光的法宝都拿出来了。”

萧恬笑道：“无妨。只是这镜子只能看见我这边的场景、听见这边的声音，先生若是有话要同我说，是传不过来的。”

柳浪点点头，一手拿着镜子，一手搀扶丹舟，向他们三人道了别，转身向茶馆走回去。

走出去数十步，丹舟见身后已经没了他们的影子，立刻撒了捂着肚子的手，再度活蹦乱跳起来：

“这穿白衣的怎么这么客气，一点都不担心你揣着他的宝贝跑路吗？”

柳浪道：“这也不是什么厉害法器，纯粹就是拿来打发时间的，顶多用来远程传递消息，但也只能一方自言自语讲给另一方听，其实鸡肋得很，这就是为什么它在妙光的藏经阁里吃了几十年的灰都没人拿出来用。”

丹舟道：“那倒也是，你给我看看，这镜子里头现在是个什么景象？”

柳浪将暌违竖起，只见镜面忽然氤氲上一层薄薄水雾，又很快散去。

从萧恬的视角里，金风一直走在前头，也不言语，他身后还是背着之前那两样东西——一把无遗，一个褡裢。

丹舟瞧着瞧着，忽然砸了咂嘴，微微皱眉道：“嘶，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这黑衣道士背上的这把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柳浪道：“是说过，但那个时候你喝的烂醉，我以为你又在吹牛。”

丹舟很不满意：“你什么意思？老子就算喝醉了也不吹牛的好吧！”

柳浪：“好好好不吹牛，您接着说。”

丹舟哼了一声，这才继续道：“这把剑我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但又记不得到底是在哪，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他盯着暌违的画面中金风的后背看了半天，一边看一边努力回想，却始终想不起来，十分苦恼。

柳浪道：“也许是你记错了？道士的佩剑，其实都长得差不多的。”

丹舟迟疑道：“但这一把不太一样，你看它上面那个镂金的龙跃彩云纹，这个纹饰，我怎么看怎么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

柳浪两手一拍：“这剑从前是天师佩剑，或许是你曾在什么地方见过天师谢萤？码头上的那个老伯说过，怀恩观内有一尊天师石像，刻的栩栩如生，等萧恬他们到了那里，你借着他的眼睛看一看那石像，十有八九就是你记忆里拿着这把剑的人。”

丹舟点头道：“说的也是。嗐，我管他做什么，操这个闲心，反正也跟我没关系，还不如赶紧回去喝酒。”

柳浪：“……”

他们步履飞快，不出一炷□□夫就顺着中午来时的路又走了回去。

畅言茶馆早已歇业，店内只剩下之前那个迎接他们的小二在卖力地擦桌子，见他们回来了，吃惊地奔出来相迎。

“先生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送殇不是还没开始吗？咦？那两位仙君到哪里去了？”

柳浪将丹舟身体不适回来歇息的理由又向他说了一遍，小二听后无比遗憾道：“太可惜了！这可是最后一次送殇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不瞒先生说，我还想着赶紧收拾好店里，去凑热闹看看呢！”

他将二人送到楼上，如昨夜一样送他们进入室内，确认了丹舟不用另寻一间屋子之后，就跑下楼继续擦桌子去了。

柳浪和丹舟坐在灯下，这屋子一人还好，两人就显得很挤，即便丹舟是个少年身量，他们依然束手束脚。

丹舟“噗”的一声变回了原形，这才觉得宽敞。

他向后仰倒，舒舒服服地在榻上摊成一个饼，毛茸茸的大尾巴当做枕头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悠闲道：“还是躺着舒服，今天可累死我了。要是再来壶酒就更好了。”

说到这里，他立刻想起来那个逼他跳江、把他害的奄奄一息法力全失的酒葫芦，一下子气急败坏地坐起身来，狠狠一拍茶几，口中骂道：“那个破葫芦！可把我坑死了！！你后来有再见过它没？？？”

柳浪赶紧伸手去扶住被他拍跳起来的烛台，说道：“怎么可能，大概早就顺流而下不知道漂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丹舟气哼哼道：“要是让我找到那破玩意，我非得把他劈成四瓣去烧柴！”

正说着，柳浪拿起暌违，将它立了起来，放在烛台旁边。

又是一阵水雾散去，镜子里出现了些不同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