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你是我今生最美的修行(1 / 2)

山河中许多颠沛流离的孩提,很多时候都会思念爹娘。

褚如良来的时候特意调查过镇子上的一些人,下山前师祖多次交待,也清楚这座镇子每逢暮春总会涌进一群人,镇子上的一些异常,譬如江岸水上升,山林中鸟兽难安,有些事情明于心,难言于口,但是相较于身前这么一个凡人,他一眼也能看出少年十多个春秋的经历,所以他略带西蜀嗓音说道:“镇子上有没有来过什么奇怪的人,我此次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我姓褚,是一位道人,我身边这位姐姐姓凌,洞阳山的仙子。”

褚如良笑意从容,对于这样一个泥腿子少年他也如常,十三四岁的少年低他半个头,他甚至会退后几步,就像山门中同门师兄弟说话那般一切温醇,如此才不会给人留下一个娇柔造作的印象,而且这座书香气息极重的镇子,会让人觉得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抬起头看着两人的李当归摇了摇头,笑容温良,望着被说是仙子的女子,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褚如良身段微微降低,笑意浓郁,嗓音温醇道:“那你知道杜家吗?还有李家,她们叫李槐角,李槐花,一对双胞胎。”

李当归低着头,很快就又抬起头,他不是什么烂好人,经历过颠沛流离的孤儿,很多时候更清楚人心险恶,不过让他反感的是年轻人那一口有些蹩脚的蜀音,有一种刻意为之的韵味,他仍是摇头道:“虽然我来到镇子有一段时间,但是每天都有很多事情,前几天还去署衙当修筑文庙的工人,要不你们去南田巷那边问问张大人?他来自天都,镇子上的事情他都知道。或者去学塾问刘先生也行,听说先生来到镇子已经有半个甲子,所以对于青田镇的事情应该会很清楚。”

褚如良笑而不语,凝视着一脸认真的少年,似乎酝酿着下一步如何的措辞。

洞阳山的女弟子耐心显然不太好,脸色低沉,向前一步,与褚如良并肩的时候似乎想起什么,微微抬头脸色变换极快,前一秒乌云骤集,电闪雷鸣似顷刻而至,如今春风得意,日光和煦,笑道:“小弟弟,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有时候不能太小心,也不能太大意,就像我们,看起来像是恶人吗?”

她到底还是压抑得住心中怒气,若是出了镇子,遇见这么些人事,最好的回答就是一脚踹过去。

李当归抬起头,眨眨眼,“我真的没骗你们。”

凌烨转头看向静默不语的褚如良,想了想,问道:“像不像了尘山那边的习俗?”

褚如良神色自若,摇了摇头,“不会,了尘山与这里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他们也没那个胆子把手伸进来。”

凌烨脸色黑如炭,眉宇间的烦躁写的清清楚楚,让少年心生凉意下意识后退几步,“那我们按照他说的,先去署衙亲自问问张附子。”

褚如良神色如常,修行大道很多时候都是枯燥乏味,尤其是山上的光阴,所以他耐心很好,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他极其不喜欢的玉佩,循循善诱道:“你带我们去署衙,我把它送给你,只需要你带路就行,如何?”

清白少年盯着玉佩,双手负背,仰起头,眼眸净如白云,“我还要去买药。”

褚如良挺立身姿,他又一次被拒绝,来到小镇还没多久,自己这位三家道教中第三代弟子,东胜神洲所有道门中辈分顶尖的人竟然会被一个泥腿子拒绝三次,若是被山上同门师兄弟们知道,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凌烨猛然挺立身子,褚如良顺着她目光望过去,街道那边正有一位少女走过来,一袭大红袍的少女,淡妆相宜,清秀干净,身边跟着一个黝黑的少年,双手布满老茧,低着头,沉默寡言。

那一刻,凌烨如鼠见猫,褚如良心思大定。

黝黑少年向前一步横跨到少女身前,低着头,声如闷雷叱咤耳边,“有事?”

褚如良看着少年,笑道:“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李家说,还麻烦你们带一下路,可以吗?”

少年神态如常,像是一个被雕琢的木偶,仙人施以法术,声如洪钟,面无表情,“你能给我们什么?”

褚如良笑意浓郁,“我有一位师兄与李家乃是世交,因为山上有急事不能回去,所以有些事情需要他们帮忙。”

红袍少女抬手按住少年肩膀,她虽然日日跟着刘先生听圣贤大道理,但是还是更喜欢武夫们的干净利落,开门见山道:“我要你先前那块玉佩。”

褚如良想都不想,掏出玉佩丢向红袍少女,“可以。”

红袍少女把玉佩握于手心,暖意仍旧,脸上淡淡微笑,拍了拍黝黑少年,“虽然差了点,但能拿出来已经很好,你去帮他们。”

他点了点头,低着头一步步走出街道,穿进巷子,当走进深巷的时候他抬起头,目视阳光,照到巷子的光线竟然出现扭曲。

褚如良此刻看向李当归,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他走向红袍少女,凌烨随后,也看了清白少年,摇了摇头,但是并没有

多说什么话,这个时候印象很重要,不能把这么一块璞玉拱手让人。

人与人之间有着差距,她虽然暴躁,但不会因为这么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便动手杀人,而且还是这座曾经圣人道场,换句话说,假若少年是一位修士,凌烨都不会让他活着走出街道。

修士与凡人的差距,犹如阴阳相隔。

只是不知为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苍穹忽然响起一声干雷,把所有人都吓得呆滞片刻。

女子抬起头,莞尔一笑,“你们这座镇子还真奇怪。”

李当归咧嘴一笑,想起了接二连三的时候就应了一句,“是有些奇怪。”

凌烨看向清白少年,心里生出四个字,井底之蛙,与此同时褚如良也看向少年,觉得山上山下,各有心事。

前边引路的红袍女子一言不发,走过巷子便指着另外一边,很快来自洞阳山被褚如良多次称为仙子的姑娘就与几人分道扬镳,出口处,她遇见了黝黑少年,交谈一番,才知道,他叫吉祥,还有一位少女叫如意,两人皆是红袍少女的仆从。

时常被圣贤大道理教导的红袍女子视线当中,清白少年穿过巷子朝着那座小庭院而去,天资卓越的少女只是笑了笑,很快就来到学塾,风景依旧,只是朗朗书声不再。

今日先生早早的便结课。

红袍少女很喜欢这种感觉,雅静,正如同先生常说君子如玉,她就很喜欢玉佩一样,只不过那个家伙看起来老实,可某些事情心里猫腻多如牛毛。

三家道教的嫡传弟子,看着红袍少女,略微加大了嗓音,“小姑娘,你也是属于与他们不同的那类人?”

红袍少女收敛心神,走进学塾,转身对着腰挂双刀,八斗风流的道家修士褚如良平静道:“不清楚。”

褚如良只得笑了笑,学塾内那位先生就是活着的圣贤,哪怕对于镇子上的事情漠不关心,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把一些话咽回肚子里,换了句话说道:“人间修士,剑山剑士,还是儒教君子?”

学塾德高望重的先生半个弟子的红袍少女,望着年轻人,眼神平静如同止水,轻声道:“生死人,肉白骨,仙音袅袅,道法自然。”

褚如良笑意大盛,如同春回大地,笑道:“那我们就是道友,只是不知道姑娘是哪座山门?”

红袍少女有些心不在焉瞥了一眼学塾课堂,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