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天,每到饭点肥圆狱差都会送来食盒,且顿顿不重样。
各种软铺锦被铺在石榻上厚厚三层,软的腰疼。
韩焰觉得自己不是在坐牢,简直是当祖宗。
“三殿下容冀明日便从合州回京,届时陪护的安国公也会到。”肥身狱差又提来三层食盒。
“安国公回京,定会面见圣上,为将军陈冤,估计将军明日就可以回府了。”
安羽……他就要回京了。
想起当年儒将风范的安国公,韩焰忽的感慨。
韩客山、白钟卢、安羽以及永王容放,十几年前并称南齐四枭。
青年将军大杀四方,以至于南齐兵力虽不比邻国,却依然可以屹立不倒。
十一年前,四枭中最洒脱的永王谋乱,入京后迫害韩客山的家眷,而安羽则亲自领兵镇压曾一同在沙场流过血的兄弟。
这次大乱,唯有当时镇守北境的白钟卢没有牵涉其中。
此乱之后,安羽得新皇宠眷,韩家处处被猜忌,永王更是被一剑斩杀。
从此南齐再无四枭。
“你又怎知安羽会为我申冤。”韩焰冷声问道。
这狱差总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又什么都只知道皮毛,但这次貌似了解内情:
“这些年陛下派安国公查杀永王旧属,国公爷前些日子才上报陛下永王旧属已全部查清诛杀,结果没几日便在天子脚下出了将军的事……”
狱差将食盒中菜碟排摆开,继续幽幽说道:
“将军觉得安国公会对陛下说些什么”
韩焰思忖,安羽这人最是狡猾,从不将祸事沾染自己半分,等他回京定然会说此事绝对不是永王旧属作乱,而是有人心怀不轨陷害她。
这事一旦被怀疑动机不纯,那么韩焰的过错便可以忽略不计。
“这些都是黄统领告诉你的吗”
黄铮那个铁疙瘩可不像是能想出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人。
“将军且先用饭吧,如今已经入冬,餐饭凉了惹得胃寒。”
狱差微笑避开问题,招呼韩焰到小石桌前用饭。
碧梗粥、酸菜鱼,还有……一小块馨芳斋的桂花糕。
韩焰怔愣片刻,拿起黄白色的桂花糕放入口中。
桂花清香留于唇齿,有些许甜腻,拇指大小却刚刚符合她的胃口。
那方狱差没察觉她的异常,仍忙着为她舀粥。
石榻上的人面色沉沉,踱步到一心伺候她的狱差身后。
“说,你到底是谁。”韩焰将狱差肥豚豚的身子摁到石墙之上,五指捏紧他脖颈的脉门。
晶莹碧绿的米粥翻倒在地,冒出白烟热气。
狱差的脸登时涨成猪肝色,眼珠凸起死命拨弄韩焰的手。
“我,我是黄统领……派来的。”
“你最好说实话,我与黄铮非亲非故,他又是如何知晓我的喜好。”韩焰眼眸沉沉,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仿佛审问战俘,阴戾狠绝。
她从不喜吃甜腻的点心,唯独除了馨芳斋的桂花糕。
此事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晓。
手中力道加重,狱差额头青筋暴起,却仍不松口。
韩焰冰凉的声音宛若来自地狱鬼城,没有一丝波澜:
“你说…我若是在这里将你杀死,你的主子会不会为你收尸呢?我不过想知道真相,不想杀人,但你若不说实话……我不介意多沾一条人命。”
明媚柔和的眼瞳笼罩血色,她心底已经有了答案,如今不过是求证。
“是,是太……太子殿下…”
容毓?
捏紧狱差的手掌陡然松开,滚圆身子忙靠向墙壁喘息,抬首便落入一双黑亮的眸子。
韩焰面露怀疑,想从他脸上看出破绽,可那狱差又端起恭敬笑脸,整理好凌乱的衣衫。
“若真的是容毓,又为何不直接告诉我?还要假借黄铮的名号。”
“殿下知道将军不想将他扯入此事,便严令小人不准说出他的身份。”
被人扼住脖子险些丧命,这人还能若无其事的端着笑,韩焰觉得眼前的狱差更像是一只笑面的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