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言何走后,安贺旬乘马车去往皇城东宫。
内殿里除却饮茶的容毓,还有……叼果子吃的韩客山。
“太子殿下、韩将军。”
安贺旬朝二人见礼,那方容毓已然起身回礼,只有韩客山嘴里嚼着果子,咬牙切齿好像再嚼谁的肉。
“不知安世子来此所谓何事?”容毓端起浅笑凝问。
神态自若全然不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
“殿下和将军想必已经知晓昨夜京城发生的祸事。”
以容毓的手段以及势力,这些事情估计还没发生便已经绸缪。
韩焰心思淳厚,从来没有看清过任何人。
夏衡是,韩客山是,连当做弟弟的容毓也是。
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如她所想。
“世子请坐。”容毓笑眼弯弯,翩然侧袖邀请安贺旬入座。
棋盘上黑白相搏,黑子围困白子,十面埋伏。
只待最后一枚黑子落定便可终局。
安贺旬徐徐落座,容毓着手将黑子放在最后一个空隙。
黑军侵占大半棋盘。
“我赢了。”容毓笑对韩客山。
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带着运筹帷幄的笑意,将韩客山围堵,输的一败涂地。
“哎——”韩客山斜躺在棋盘上,将方才棋局尽数打乱散落。
玉子清脆坠地的声音,如大雨倾盆慢慢殆尽。
“看来将军和殿下心中自有筹谋,我便是殿下棋局里的最后一颗子。”安贺旬神色不明看着满盘狼藉,声色带着些许寒意。
容毓料定他会送信合州。
“夏衡,你也别觉得委屈。”韩客山啜饮杯中淡茶:“当年你不也骗了我闺女?”
韩客山一见到夏衡就来气,他不过被调到宁州几个月,自家小棉袄就被这小子给骗到手了。
他还记得夏衡回到北梁后再没回来,他的花花整整一年郁郁寡欢。
“将军想要逼出安羽,法子多的是,何故用自己亲生女儿犯险!”安贺旬往日端着平静的脸如今有些暗红,眉间也遮掩不止怒色。
他昨夜赶去时,韩焰身上已经有数道伤痕,犹如困兽。
这话噎的韩客山不再说话,昨夜他如坐针毡,差点就跑出城去救人。
却被小太子一句话给定了心:
夏衡一定会去的。
只要夏衡亲眼所见韩焰惨像,必然会送信给安羽。
且韩焰出事,安羽便绝不会怀疑是他们所为,自会心安理得的回京。
“三殿下当年不也将韩姐姐置于险境,如今怎又这般深明大义?”容毓的笑意荡然无存,阴戾的仿若变了一个人。
他骗的韩焰助他出逃乾京,若不是韩客山连夜封锁密道,韩焰早就被陛下处决了。
每件事情都有自己的因果,不论是何缘由,它的恶果都是无法被旁人谅解的。
当年的夏衡,如今的容毓,他们都是无法宽恕对方。
“不过三殿下放心,相比于三殿下那般一走了之的洒脱,我定不会让韩姐姐出事。”
说罢,容毓重新端起笑面,柔和像一团云彩,只是谁也看不清内里藏了雷电轰鸣。
“想来二位是要将在下留在这过午后,那便叨扰了。”
安贺旬亦拿出尔雅亲和,自他走进这殿门,门外的侍卫便悄声增了三倍。
以言何的脚程,过了午后再派人拦截也无济于事。
不过他也没打算再出去。
这偌大乾京人人带着假皮囊,像韩焰这般率性,不愿搅弄浑水亦不愿看清水底真相的人没有几个。
殿内三人放下剑拔弩张,斟茶对弈恍惚只是真正的友人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