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当时阿娘无奈的笑道:“没办法,谁让我要嫁给你爹呢。”
当时只以为是婚俗里新娘子必须带耳坠,后来在问兰嬷嬷时才知晓:
韩客山送给阿娘的第一个物件便是一对状如桑叶的翠玉耳坠,新婚当日,她顶着流脓的耳垂带上了这副耳坠。
她将自己最痛处的皮肉穿透,只为搏心爱的男子欢心。
有人说女子的耳洞是可以留住前世的情意,便是过了奈何桥饮下孟婆汤也不会忘却。
祁赋桑便是信了这鬼话的可怜人。
“我可不会自讨苦吃。”韩焰神色怔怔,她这辈子不长,或许再也无法遇见能叫她想要铭记到下一世的情愫。
铜镜中仿佛又浮现出年少时的倒影。
夏衡如海棠花般的粉面对着她笑,他们携手坐在屋顶看星子。
那夜星子特别多,想来第二日会是个好天气。
夏衡笑面忽而开始惆怅,他说,他想念北梁的大雪了。
韩焰那时虽已经从北境回来数年,可她还记得大雪的样子。
她呢喃:白绒绒的确实很美,只是风雪太冷了。
夏衡佯装正色,往后搂住她的腰肢,他好像总是喜欢将自己的鼻尖埋在她的脖颈。
他说,有我这般为小焰取暖,届时你嫁入北梁便不会怕冷。
她记得自己当时是羞红了脸的,话都说不利索,却还记得询问:
嫁到北梁能不能不打耳洞,我怕疼。
夏衡看着她就像将整个世界都盛在她的面前,一字一句道:
我定不会叫你受委屈。
自小到大都是旁人受她的委屈,却第一次有一个人认真的承诺,不会叫她受委屈。
其实被人呵护的感觉十分美好,叫她能放下一的身尖刺,露出柔软肚皮,安详惬意的沉沉昏睡。
直至忘却这身坚硬本来就是为保护自己。
唯有人心相对时,咫尺之间不能料。
夏衡骗她放下提防,她信了他,助将北梁质子逃出南齐,却引来一场浩劫。
北梁铁骑踏破南齐城防的一刻,她脑中空白一片,忽而想起乾京桃树下初次相遇时,夏衡就曾同她讲明:
“我便是,恶中至极。”
所有人都藏着悲怆惆怅,平日无恙,却会在某一刻倾泻而出。
韩焰心口揪痛,只不露声色顺平气息。
这些斑斓糜烂早已将原就伤痕累累的心困锁封闭,她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再相信什么狗屁劳什子的‘爱慕’了。
至少是对她自己而言。
崔妈妈摆弄好韩焰,咂舌赞叹着叫韩焰转了一个又一个圈。
鹅黄罩衫覆在白绸缎面料上,底衫衣袂处绣的蝴蝶若隐若现,既不会繁杂过媚也不至于太素,就像韩焰的妆容,不浓不淡刚刚好。
要是能笑的开心点就好了。
多少年了韩焰从没穿过这么艳丽娇嫩的衣服,在北境是整日一根发钗挽青丝,何时梳过如此飘逸繁杂的发髻,更别说在脸上鬼画符的涂涂抹抹。
韩焰忽然理解了当日强迫做‘绝世美人’的许千宁,真是为难这孩子了。
她现在就跟长了一身刺一样难受,那感觉比浑身虱子要膈应多了。
在大门外等待的韩客山见到自家姑娘眼前一亮:
“花花,这般才像个女子吗,不错真俊!像我哈哈哈!”
韩焰翻个完完整整的白眼:“那不如咱们换着穿?”
反正长得九分像。
“那不成,我得撑烂了,还是我家花花穿着好看!”
“别叫我花花!”
“好花花。”
韩焰:“……”
皇帝老儿过生辰她要不要把韩客山砍两刀助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