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门外,集安正身着一身翠绿长袍,探头探脑时不时还踮起脚尖放眼去看。直到瞧见插有韩家旗帜的马车,眼神一亮。
“将军将军!”
还没等马车靠近,集安便开始挥手招呼,待看到一脸抑郁的韩焰自马车上下来时,下巴都要砸到地上:
“哇——将军今日怎么了,被鬼附身了?”
韩客山替自家女儿打抱不平,弹了集安一个脑瓜崩,打诨道:
“混小子说什么呢,你才是鬼,我女儿是仙女儿下凡。”
“对对对国公爷说的对,我本来是想这么说的……一时口误。”
集安捂着方才被弹的脑门笑的没心没肺,可这场交谈的正主却半分面子不给,韩焰只皱着眉头催促道:
“还不进去?”
三人神色各异进入宫门,有傻笑的,有不耐的还有一个晃晃悠悠走路拖拖拉拉的韩大爷。
今日集安名义是韩客山的‘小厮’,实则是来充当韩焰的‘丫鬟’。
宫殿巍峨金碧辉煌,虽说集安不止来过一次为皇帝做寿的‘福临殿’,却还是咂舌感叹皇家奢侈。
足足十根擎天的柱子包裹金砖彩娟雕刻九足龙身,神态各异。腾身盛威、倦怠慵懒以及攒眉凌目的,总之精细华美,栩栩如生。
大殿之上设有大大小小几十小案,正中上座乃是陛下与皇后的宝座。
韩家一行来的不早不晚,殿中各位早已按照司礼监的礼数排位坐好,而最尊贵的几个位子却仍是空悬。
国公到底是勋爵,尽管韩焰不乐意,却还是得老老实实坐在靠上座极近的位子。
待落座后,韩焰便瞧见对首坐着的男子,宝蓝袍子端方高雅更衬的他面色白净,那噙着笑的眼睛有礼疏离,嘴角浮现散不去的愁绪。
安世子向韩焰颔首致意,不显逾矩亦不失礼数。
前几日皇城外一别便再也未曾见过,本以为那日他的郁色只是车马颠簸的不舒畅,可近半月过去,他还是这般萧索。
韩焰回礼浅笑,但无论他为何所优为何所愁,他们如今不过都是同朝为臣,没有交集的同僚,再滔天的烦忧都与她无关。
与清冷的眸子对视片刻,韩焰便移开眼,低头瞧着眼前的酒桌摆设。
耳畔中却回响起那日安贺旬所言:
‘你我才是殊途同归。’
兴许只是漂亮话吧,韩焰摇首散去心中思绪,静待皇家的到来。
最出息的三殿下日前去往合州巡查,不能赶来参加老子的寿宴。所以高坐下手只坐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以及冠冕华服太子殿下——容毓。
那方小太子方一落座便瞧向韩焰这侧,眼中惊喜呼之欲出。
因为怕被皇帝逮住下套,韩焰这些日子都没有去东宫里找容毓。
四年未见,当年还有点肉乎乎的孩子球五官已经长开。添了几分成熟,下颌雕斧般硬朗,眉眼柔和却叫人瞧着不敢小视。
与安贺旬的清冷、夏衡的妖冶、集安的清秀明朗不同,容毓与孟沉一般五官柔和,但眉宇间少了孟沉悲悯的慈柔,神态更像是……皇帝容述。
淡然自若的眼中却如深渊不可测,仿佛装着巨盆大口,叫你一不小心便被吞噬。
韩焰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再看向阿毓,分明就是笑眼弯弯的少年。
怎么可能像容述那般胸有万般沟壑心思。
平复不安的心,韩焰绽放今夜以来最真挚的笑。
安贺旬坐于对侧将一切看在眼中,他知道,韩焰将对阿谖的愧疚呵护都给了小太子,比起年少对夏衡的清浅爱恋,这般刻入骨髓的至亲之情才是韩焰永远不可磨灭,且最为珍视的情感。
况且,夏衡‘骗’了她,她对夏衡的爱恋信任,最终只换来南齐四年征战,和数以万计的血流成河。
“陛下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