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艳色的少女,提着灯笼站在路尽头。
灯火轻曳,红花绽放。
连城手中,正是日间梅疏影给尚嫙的那盏牡丹灯笼。
当时尚嫙随手把它给了讨灯的婆子,那婆子把灯笼送到外面,外面自是有人送到连城手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听完连城讲来这灯笼的来历,谢长留暗暗心惊,心道东厂散布下的耳线特务简直无处不在,除了头上的虱子脚底的洞就没有东厂不知道的事。
你觉怎样?连城把玩着手中的灯笼,抬头问道。
谢长留装模作样端详一番,道,看这笔力、着色,有几分功力,是梅疏影的画作。
连城白他一眼,冷声道:我们手上现有的这三盏牡丹灯笼,论画风根本不统一。
厂公房里那只,是他自己的手笔吧。
连城点头,那只灯笼,确实为干爹亲笔所画,但工部给事的那只,却看不出来历。
但也不是这只的画风吧。谢长留道。
连城默然,提起手中的灯笼又看了看,自语道:说到底,我还是不明白要这牡丹灯笼作甚,杀人便杀人,灯笼有何用途。她鄙夷地想,东厂做事向来讲究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个性签名,谢长留抬头看天,想了想道,江湖上有些人喜欢弄这些个玩意儿,比如特制飞刀什么的。
毛病。连城说,她想了想又说,或许能从纸张、竹片上看出什么。她一面说一面心下盘算着,回去定要将那三公九卿六部九监内所有大小官员的墨宝挨个排查。
谢长留从连城手上拿过灯笼,在手上玩耍,说起来我倒真还没见过灯笼上画牡丹花的,有什么意趣?
哼。连城冷笑一声,你可以去查钱塘文士瞿佑的文集。
那是谁?
我怎么知道。
突地,连城止步站定,怎么了?谢长留来不及止步,撞上去问道。牡丹灯笼确实难得一见,但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在哪里见过还是,还是和你一起。说完,连城看向谢长留。
咦--谢长留怪叫一声,我完全没有印象。
连城再次白他一眼,陷入了追忆中。她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当时是随心一瞥,一时竟也想不起究竟是在哪
谢长留见她低头冥思苦想的,遂也认真起来,是不是上次微子启讲经的时候,你看见梅疏影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第一个提牡丹灯笼的人,正是她。
连城的目光,淡淡扫过谢长留的脸。
谢长留正观赏着梅疏影的牡丹灯笼,突然发现连城不再言语了,疑惑着抬起头--
连城的嘴角,慢慢扯出一个笑意,这笑意慢慢冷在了脸上,结成了冰霜--此时四周时不时有遇持灯走街的流莺女子,但平心而论,能把妖艳的牡丹灯笼提得妖而不治,灵动卓越,只得梅疏影一人。
连城在风中微微失神,有点明白为何容端当年肯为了梅疏影毁名毁婚。
不许给她。连城冷声说道。
什么?谢长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连城在说什么。
翡翠耳环。连城道,不许给她。
谢长留奇怪地看着连城,心里就纳闷怎么会突然跳到这一段,但突然间,他又明白过来,他看着着面前冷漠的少女。
少女对谢长留说着命令的话,面无表情。
于是谢长留知道,她并未明白,她只是在赌气。
一时间,心里涌起不知道该是放心还是失落的感觉:放心她只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失落她仍旧只是一个小孩子,对自己在意的东西迷惘地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