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留搭了件外套,不多时,便优哉优哉晃荡到了北大胡同里的秦府。
这位兵部尚书的住宅占地约二十亩之大,略分前后院。后院五眷属住所,前院为宴饮会客之地。隔开前后院的,是个颇具江南园林味道的花园。从大门到前院之间,还有一个梨木花厅。谢长留因要避免与刑部那些人起冲突,故放缓了脚步,让吕调阳抢了先头再说。
这一路走来,只看到秦府的下人僮仆呆站在角落,个个惊恐不知所措,姬妾侍女们躲躲闪闪地在屏风后面探出小半个头。谢长留皱了皱眉头,这秦未竟素来以治家严谨著称,一旦身死,家里却连个会办事的也没有。
他问了问路,就走到了后院出事的内屋,拨开前面拦路的刑部番役,亮了亮自己锦衣卫的牙牌,便走到了最里面。
吕调阳果然已经在里面了,现下看见谢长留进来,他露出一个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表情。他摊手,起身离开秦未竟的尸身。
秦未竟仰面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
他五十开外的夫人带着两个丫鬟远远站在角落,用手帕子遮着脸。
谢长留扫了她两眼,又转悠了两圈,没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心里便已经有了计较。他也没有完全放心,过来探出两根手指将那秦大学士的尸身仔细翻看,看完也不言语,没事人一般到一边去了。
吕调阳显然也有结论了,因走过来向谢长留施礼道:诚斋兄,如今这案子,你可不与我来抢吧。
谢长留笑道:岂只不抢,我还要双手奉上。这一遭破事,我躲还躲不及。
吕调阳放高了声音道:这年头,杀人还要趁早。过了这个时候,可没人替你背黑锅了。
谢长留点头称是。
他们俩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却也够屋内外的人听个分明,顿时这秦家上下的人都变了脸色。
原来,中刀者死,流出来的血是鲜红色的;但若是死后把刀插上去,不但出血少且血还会呈现暗红色。话说这桩事是也不知是哪个无知兼胆大妄为鼓动出来的,明明他家尚书大人已经死了多个时辰了,却又来整这一出闹剧,完全叫两个老手看了笑话。
吕调阳也不罗索,早就下令关了秦家院门,家眷下人一个也不许走脱。然后一个一个叫过来问话。
没过多时,事情便已经水落石出,说起来倒是秦未竟一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
原来这秦未竟只有一个独子唤作秦雍西。秦雍西当年娶的一房夫人就是梅疏影。疏影被休弃后,秦雍西似乎也绝了娶妻爱恋的念头。他母亲赫氏为这件事着急得不得了,十几年间竟连接着给儿子娶了几房姬妾。面对众多千依百顺的姬妾,秦雍西却不甚在意,看着都像马棚风一般,以至于十几年都无所出。赫氏只当这些姬妾模样上比不得梅疏影,讨不得儿子的喜,遂在前两个月下狠心花了大价钱从苏杭买了个美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