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衣在为原身诉苦,她清楚的知道,原身那十年经受的苦楚,她往往整日整日的等,从霞光初起到日暮沉落,从熠熠生辉到黯然无光,从充满希望到波澜不惊,她在等待中慢慢长大,学会了收敛失望。
“往后,不会了。”
澄衣勾住慕晚吟脖颈的手臂微微收紧,慕晚吟被迫微扬起了下颌。
澄衣眼眸里的阴沉如藤蔓般疯长,他怎么可以这样,轻而易举的说出这般低声下气的话语,他是在讨好澄衣吗?
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该是高高在上,不染纤尘,最终被我拖入尘埃才对,他怎么能自己走进这尘埃之中,放弃他高傲了一世的姿态,他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
澄衣的眸光在阴沉之后,生出了杀意。
“所以,哥哥想告诉我什么?”
“情之一字,万千解法,他们和我们,从来都不同。”
“哥哥,我不累了。”
慕晚吟停下脚步,将澄衣放了下来。
“情之一字,万千解法,可若妄念丛生,只会恨意难消。”澄衣淡漠的眸子压的很低,藏住了眼底的杀意。
“我曾闻一事”澄衣淡漠的语气忽然顿住,她跟他说这些做什么,他又记不得。
“嗯?”
“不论北冥雪色和明昼呈欢如何,他们终将不会有好结果,欠下的债要还,偷来的时光要还,报应不爽,前世今生,都得还。”
澄衣发现,慕晚吟不是想试探她,他只是想找个机会对原身诉诉衷肠,只是,这甜腻的味道让她有些嫉妒。
明明都有同样的妖魂,她极近挣扎,最终什么都没有得到,而原身什么都不用做,却什么都唾手可得。
她逆天而行,身消魂封,怨念横生,绝不安宁。
慕晚吟仿若未闻,他目光沉静的看着血池,道,“或许我们可以从这里出去。”
澄衣挑眉,她当然知道他们可以从血池出去,只是她能操纵这身体的意识是因为盲羽蜃景这里的颠倒错乱,若是跟他离开,她便会失去对这身体的操控,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不想就这么灰溜溜的什么都没做成的回去。
“好啊,哥哥先走。”
“前路未知,你跟紧我些。”
澄衣满眼笑意,“好。”声音软糯的可以。
待慕晚吟转身过去,澄衣的笑意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眼里的阴霾来的铺天盖地。
“咒乐绫,回来。”声音清冷的如坠冰窖。
“啪嗒”
咒乐绫应声松开了慕晚吟的手腕,慕晚吟察觉手腕一空,蓦然转身看向澄衣。
澄衣手持九幽莲夙剑,一剑刺进了慕晚吟的胸膛。
血液顺着剑锋“滴答”“滴答”的落在宁静天空之上,在天空里点缀上了一颗一颗血红色的繁星,格外的炙热。
“你竟然又出现在我面前。”澄衣说完就笑了,笑的极其张扬,笑的天地失色。
“衣儿?”慕晚吟眉目紧锁,九幽莲夙剑的冰寒侵袭了他全身。
“我不是你的衣儿,我只是拥有她的记忆。”
澄衣将九幽莲夙剑又往慕晚吟的身体里推进,霎时间血液“滴答”的更加欢快了,它们加速着往下滴落,形成大片大片的血红色繁星,异常的灼目。
“你是谁?”
慕晚吟的神色开始变冷,他无惧九幽莲夙剑的冰寒,伸出一只手,想要将澄衣抓过来。
九幽莲夙剑越发深陷进慕晚吟的身体之中,澄衣的神色很是嗜血,就这样,刺穿他的心脏,让他去死吧,让他去死吧。
“不,不要,住手。”澄衣猛然拔出了九幽莲夙剑,她的手又开始颤抖起来,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词句,“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慕晚吟不曾管血流不止的胸膛,他一把扣住澄衣的脖颈,声音发冷,“你是谁?你将衣儿怎么样了?”
澄衣压制了原身的挣扎,她看着控制住自己的慕晚吟,笑的张扬极了,“你若杀了我,她也得死。”
慕晚吟制住澄衣脖颈的手一顿,“你想要什么?”
“杀了你。”澄衣的语气平淡轻松的出奇。
“好,我把命给你,你把衣儿还给我。”
澄衣的笑意瞬间凝结在脸上,她真的是好生嫉妒,嫉妒的发疯发狂。
“你不要伤害她,我把身体给你。”慕晚吟松开钳制澄衣的手臂,往后退了几步,给了澄衣绝佳的附身距离。
“呵呵”澄衣蓦然发笑,“你疯了?”
“你可是堂堂妖君,为了为了她任我宰割?”澄衣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原身到底是有多好,让他如此的心甘情愿。
为什么啊,我就从未遇见过?
“啊”澄衣痛苦的嘶吼,慕晚吟心中一惊,瞬时将澄衣搂进了怀里。
“哥哥,出去,赶紧出去,这里啊这里会让我压制不了她”澄衣痛苦的脸色泛白,她紧紧的拽住慕晚吟的袖角,试图减轻些痛苦。
“你闭嘴,就凭你,还想”
“哥哥,快走”
“闭嘴”
慕晚吟一把将澄衣横抱起来,他明白了澄衣的意思,他抱着澄衣直接走进了血池之中,说来也是奇怪,本以为表面这般浓郁的血腥气味一定是从内里散发出来的,可当他们穿过薄薄的一层血色之后,内里虽然还是腥红色,但味道已经与盲羽红潮相差无几。
澄衣在慕晚吟的怀里依旧神色痛苦,她还在与灵海的黝黑巨手争夺空间,随着慕晚吟的越走越远,黝黑巨手渐渐退却,灵海的光芒一瞬迸发,将黝黑的颜色驱散开来。
澄衣的痛苦神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薄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