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候的久了,它本以为白蛾子会很快放弃挣扎,却没想到今日自己捕捉到的竟是如此的坚毅,它放弃了摩擦自己的足,闲庭信步的顺着蛛网走到了白蛾子身边。
白蛾子看到蜘蛛靠近,挣扎的更是厉害,被捕的恐惧通过高频的震动散发的淋漓尽致,随着它频繁的震动,好几处纤细的蛛网被震断成了两截,在空中摇摇晃晃,宛若失了庇护的幼崽,无依无靠。
随着震动的加剧,被粘粘上的翅膀有了脱离的希望。
蜘蛛停在白蛾子身边,静静的看着,它将一切收在眼底,却没有做任何补救的动作,它十分欣赏白蛾子的求生欲望,它并不急着将白蛾子的希望打碎,它想要每一个被捕的猎物,在认命般的放弃中充满被吞食的绝望。
白蛾子的奋力震动让它那被粘住的翅膀脱离了一点点的蛛网,它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更加急切的继续煽动着,眼看着就要挣脱桎梏,重获自由,脱离即将被吃掉的命运,却在最后一次煽动时,粘粘上了不远处的蛛网。
至此,它整个身子无法动弹,被束手束脚的绑上了饭桌。
任人宰割。
白蛾子蹬了几下腿,踩踏在空中,毫无屏障可依。
蜘蛛看着白蛾子眼中精光熄灭,它知道,这白蛾子已形同尸体,它对自己的境遇已然绝望,蜘蛛十分享受的看着这种垂死挣扎,大概是白蛾子的表现愉悦了它,它很快将自己的毒液注入了白蛾子的身体里,让它急速的咽了气。
它放弃了对猎物的折磨,是它对愉悦了自己的猎物最好的奖赏。
祁姜木然的看着白蛾子赴死,她就像那只白蛾子一样,在巨大的狩猎者面前,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徒劳无功,所有的希望都是假象,她只会在挣扎中被束的更紧,从开始的能正常呼吸到最后的艰难喘息,过着胆战心惊却又死地丛生的日子。
祁姜想,还是放弃吧,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大火漫天,烧尽了祁姜的求生欲望。
“阿姐,我要阿姐,呜呜呜”
祁姜无神的眸子突然睁大,她似乎听见了祁宁的声音,那声声哭腔刺的祁姜痛苦难忍,她蜷缩起了身子,尽量将自己缩小,将重心都压在了心上,似乎只有心上千斤重,她才能稍微缓解一些疼痛。
“阿姐,我要阿姐,呜呜呜”
祁宁的哭喊声在祁姜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祁姜的眼眸聚合了起来,她侧过身子,瞬间被透入阁楼里的白光刺的眯起了眼睛,等到眸光好不容易适应了阁楼里的亮度,她打量起了阁楼里的一物一木。
阁楼摆设极为简单,一床,一桌,一屏风,那刺目的白光就是透过窗户绕过屏风直直杀进了祁姜躺着的床上。
外面应是风光正好,祁姜如是想。
祁姜用手臂遮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她沉于黑暗中半晌,悠得叹了口气,起身,理了理衣衫,走到阁楼里唯一的木桌前。
芍药沾血,触之以悲。
祁姜怜惜的抚了抚芍药花瓣,每一片花瓣都白嫩的宛如含水的珍珠,颜色又好,美的灼人心弦,芍药花繁复的绽放着,层层叠叠,花心姿态正好,宛如盛装打扮的美人儿,一娉一笑都充满了甜馨的味道。
这是一朵本该幸福的芍药,却最终葬于杀戮之下。
祁姜抚摸了许久,从花沿抚摸到花瓣再到花心,她仿佛是在祭奠,又仿佛是在哀悼,她聚合的眸光之下全是隐隐闪动的泪光,她忍的很是辛苦,睫毛因为闭合忍耐而沾染上了泪水,显得水滋滋的,朦胧泪意已成了她唯一的写照。
夕阳西下,碎黄的颜色透过窗户绕过屏风打在了芍药花瓣上,嫩白的花瓣儿铺上了金黄的酥脆,独成了一派风景。
祁姜还站在芍药花前,指腹来回摩擦着芍药花瓣,嫩白的花瓣儿已被磨出了浸透的水意,显然这一处已被摩擦了许久。
纤白的手指在碎黄中停了下来,整整一日的思索,无人打扰,她终于寻到了解决的办法,她摩擦花瓣儿的手指一捞,将整朵芍药花抱进了怀里。
祁姜下了阁楼,她寻了一处湿润的土地,将整朵芍药花埋葬了进去。
泥土打在芍药花瓣上,也打在了祁姜最后的温柔上,埋没的芍药花就像祁姜抛弃的温情,那一处柔软多情早已随着埋葬而消失,在往后的日子里,便要在复仇与杀戮中,寻找生存的意义。
她就像那只白蛾子一样,被困死在蛛网之上,奋力挣扎得到的不是救赎。
她却又不像那只白蛾子一样,她不甘心永远做猎物,她要做一个反猎者,将那只虎视眈眈的蜘蛛吞食下腹,让它也知道被反噬的痛苦。
终将报仇成为了祁姜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