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立于高处,目不转睛的盯着乱石坑。
“族长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另一个黑影出现在他身后。
“你看这累累白骨,皆为五年所食,我们的族人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腹欲之中,多可笑。”
他身后的黑影微颤,叹息道,“我族跌下君座,被各族所弃,皆想屠之而后快,四万年来,我们辗转逃亡,寻到这不归谷,才算安稳了千年,只是不归谷里环境恶劣,又少食,族人总归是忍耐不住的。”
“本以为臣服于她君座之下,是为保全,可现在看来,终究是走到了族灭无生的地步。”
“族长何出此言,我们已探到九尾妖狐的命数,只要夺过来,我族便能像四万年前那般,君临妖界。”
立于前方的黑影不语,他在这夜色中迎风而立,他生于族群迁入不归谷的那一年,那年夜枭族还没有这般绝望,他们仍然在困苦的环境里,喜迎着新生的希望,他作为未来族长而诞生,也因此走上了谋求算计的不归路。
不归谷,不归路,便是他的归宿。
黑影兀然跪了下来,他道,“族长百年前虽有所败,却给夜枭族寻了一个好去处,如今我们不用互食也得以存息,所有的族人都仰望着族长,他们相信只要有族长在,我族终有一日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妖界大地之上,将那些欺辱我们的,掠杀我们的,统统斩杀干净。”
“你可知,这条路,既是未来也是绝境。”
“绝境又如何,也不会差到相互贪食的地步。”
是啊,与其互食而绝,不如为战而绝,夜枭族不能再次陷入互食的境地,不论怎样藏匿,终有被发现的一日,这是百年前自己决定翻覆慕晚吟统治之时便已清楚的事情,怎得到了今日却犯了糊涂。
黑影闭目,他心思翻转,再次睁眼时,便阴鸷了几分。
“万狐宫现在如何?”
“已戒严,特别是西殿,除了从蕴,谁都不许入内。”
“他们将雪色从隐世涧带到了万狐宫,定是为了昧心蚕的事情,雪色居于西殿,又有从蕴亲自看顾,看来他们已经寻到了克制昧心蚕的方法,我手中的昧心蚕已全部投入,若是那些中蛊的妖族无用,便抽取他们的妖魂,放入不归境。”
“是。”
“你藏在万狐宫,万事小心。”
“是,属下还有一事,妖君带着九尾妖狐和他们的贴身侍从一日前离开了万狐宫,看方向是往东篱来了。”
“明昼予浅也在?”
“恩,妖君和九尾妖狐对他有恩,他现在衷心的很。”
“不愧是姐姐的孩子,所行所为都与她当年一模一样。”
“大小姐她”立于他身后的黑影,嘟囔了下,便没了声响。
“明昼予浅生于不归谷,他们此行若是为不归谷而来,此处便不用藏了。”
“明昼予浅一心放在容秋棉身上,不若属下将容秋棉带来,以防万一。”
立于前面的黑影微微抬了抬头,他再次看了一眼脚下的累累白骨,道,“她是我此生遇到的唯二之一真心对待夜枭族人的人,她既然嫁给了明昼予浅,也算的上是半个夜枭族人,暂时先放着,以后再说。”
黑影手指凌空虚划,他继续道,“不归谷百年前已被遗弃,他们进与不进,无关紧要。”
“可不归境在此,若是被发现了”
“不归境有往生镜守着,慌什么。”
“是属下多虑。”
“往生镜虽为神器,却已守护我族四万余年,我虽不知往生镜为何会在我族之中,可只要有它在,我夜枭族藏着的东西,岂是他们想探就能探到的。”
“族长英明。”
“你速回万狐宫,监视西殿的一举一动,小心留意,且不可暴露身份。”
后来的黑影顺着风消失,他盘着风,进入夜色里,和夜色融为一体。
他们是黑夜的霸主,是妖界至高无上的君主,就算是因为洪流坠入了底端,曾经那些匍匐在他们脚下的妖族,也不配向他们伸出肮脏的双手,触碰到他们的边角,他们终将有一日,会像她一样,从妖界杀出一片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