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之称最为贴切的都城,绝对非燕京莫属,不知是上古的仙人大战斩破阴山山脉,还是法阵修者将此地的地气抽离,但凡寒冬来临,燕京城比关外尚冷上三分。
阴山的寒风绝对以超出在山外时的气势,怀着不知从何而起的怨气,通通挥洒在燕京数千里之地,将燕京城埋入雪海之中,冰封万里,渲染出纯粹的白,纯粹的寒。
神州的寒冬酷夏格外怪异,寒冬冷得令人如坠冰窟,酷夏热得令人如入火炉,其中燕京独占一席之地。不过这等时节,正值冬景迷人,来燕京的文人骚客,风流才子,绝色佳人络绎不绝,无不是为着燕京城外运河之冬景而来。
各地的花魁得知不知谁传出消息,说若是于此处胜出者可入洛邑之中,成玄国祭天大典后,盛世之夜的登台者,一时轰动神州,可惜最后洛邑承包盛会的古道商会辟谣,此乃谣言。
欲入盛世之夜唯有成为洛邑之中榜首花魁,而洛邑花魁大比在祭天大典七日后举行,特此辟谣,再有造谣者,必命人追杀,可谓是令一众绝世美人为之失落。
于是除了已经在前往的路上,或者燕国晋国各城花魁,其余诸国花魁装扮好妆容于国内前后厮杀后,最后三甲至洛邑为无上荣誉决战神都。
燕京的寒冬之景,绝不是以独有的雪景而闻名的。
贯通神州南北,长达数万里的燕楚运河,北连长白山,南至临安,可谓是神州第一人工长河。
其实运河除了大夏时不时的觉得自个国力强盛,总得改换天地以显示大夏神威,东辟西斩,其余诸国都坐享其成。倒不是诸国不想移山填海来露点能耐,实在是大夏千年简直把北国疆域上所有的大江大河连了遍。
举目四望,尽皆通途,乃神州中原之景象。
传说当年修建运河的法阵修者,横跨南北,观山河之势,规划路线后,以千万人力开辟运河,原定为百余丈的运河成了三百丈,北抵燕京。
后因当时的北都位居北地江河流量不足,运河水位下降,于是运河在燕京城外拐道大弯,直达长白山外。
法阵修者特意布下大阵,改换天地,截断长白山半数河流,注入运河之中,山外后来立有一城,夏帝命名盛京,以全盛世之意。
正因法阵易天地之力,后夏帝命法阵修者及数名七关强者规划洛邑城内外胜景,遂有流传神州的神都洛邑历时数十年成就如今盖压天下之名。
燕京城千里,人口千万,乃神州五大千万之都,气势万千,恢宏壮阔,雕栏玉壁,亭台楼阁,数不胜数。或许是处于北方的缘故,又乃大夏遗脉,燕京城的些许楼阁,将南境的柔腻,北国的粗犷杂糅合一,创造出了一种独有的美感。
不知是否天公作美,连续阴沉的天,今日忽然醒悟,露出北国寒冬少见的昊日。
虽说这昊日来临比之皎月尚冷上几分,但或许是昊日太阳之气垂落,盖住了能令热水泼洒出去瞬间落成冰珠的寒气。太阳垂落,令修行者觉得所谓的寒冷已不过如此,三三两两,呼朋唤友,相约而出。
文人才子披上锦袍,配上宝剑,脚踏犀牛皮靴子,骑上宝驹,绝色佳人则尽心梳妆打扮,手提暖炉,撑起纸伞,迈出府门,登上马车,在燕京城外汇合后,跟随等待多时的大队车马,前往十里外的燕楚运河。
在这等寒冷天气之下,能来此的都是各府各门的勋贵子弟,或是燕京城中各类三甲花魁,宗门修行弟子。
若是平民百姓在此地数里之内是不得停留的,便是平日在城里横行的贵族府中小厮丫鬟此刻也得老实待着,不敢造次。
这是贵族掌控的天下,强者纵横的时代,是不容许那等贱民弱者觊觎踏足的。
十里的燕京城外真真将冰封诠释尽然,茫茫的天地之间再也寻不到其他颜色,路上不远处的大树挂满如珍珠般的水晶,晶莹剔透,那是开辟道路的大军气血沸扬之下,将冰冻的树枝融化后又瞬间凝结成的冰珠。
十余丈宽的官道平坦崭新,往来的车马印记压在上边,不消盏茶的时间就恢复如初,这种五大京都的主道道基,是以上好的玄钢石打碎后混合一种南境边地百年大木的树汁铸就而成,无论风雨如何摧残,百年不腐不烂,除非强者出手,千煅钢劈砍。
可谓是修筑道路的魁宝,奈何大木唯有百年以上的树汁有此大用,不然以大夏那等修尽天下山川江河的决心气魄,不得将北境的大城都连接贯通起来。这燕京城外十里的官道已是如今神州之上唯一以此道基铸就的城外道路,向来只有贵勋宗门子弟能行走其中。
官道两边是数尺厚的雪层,若是矮小垂髫幼子落入其中,定是寻不到人影。雪层蔓延过去,望不到尽头,偶尔有些突出的冰柱是埋在雪中的树尖,而这种程度的雪层显然入不了官道上才子佳人的眼,他们更多的是讨论着如何在盛会上一鸣惊人。
十里的官道转瞬而过,官道尽头是等待已久的年度盛会,临时建成的盛会所需的商铺更像是街道,长达数里,各种物件,应有尽有,琳琅满目。
街道之外,是冰封的运河,厚十余丈的运河冰层硬如刀兵,冰河上数层的州船覆盖三百丈的运河,连绵十余里。
数千大大小小的州船连接一起,错落有序,高低有别,如同高台一般,一层接着一层,最小最低的州船在外,两层,三层,直到中央的七层大州船,最上的楼层长宽皆在百丈之上,委实不知这身具七层的州船何等之大。
楼层最上的小间楼阁,楼阁顶上旗帜一幕天子祭天图,图上有一金光大字“姬”。“姬”姓,乃大夏嫡脉,燕国王室王旗,神州最尊贵的血脉,诸国共尊的存在,流传出无数神话的天朝大夏皇室之姓。
十余里州船的数里之外是一排排的铁甲战舰,如堡垒一般矗立而起,择人而噬,又如城池一样傲啸天际,神圣威严。这些战舰就这么立于运河之上,没有人会傻傻的说,战舰在冰封的运河不是任人宰割,扬短避长,不守世间规则么。
但所有人知道,燕京城外的五十万铁骑静静地在冰天雪地中默默注视着千里之地,防备天下之敌,毫无用处的铁甲战舰自然而然就这般为着运河上一击即碎的木船守卫。
燕国是大夏太子以残存的势力所立,故而将尽善尽美,奢侈华丽呈现的淋漓尽致,当真是不忘大夏之风,传承大夏之气。
论及诸国盛会之美,除了洛邑依仗千年的根基冠绝神州之外,便是那烟雨江南的金陵与燕京相比也落下几分。
燕京的盛会,从来不是为了雪景,而是因雪景而生的盛会,才子佳人,王公大臣,宗门弟子,接踵而来,登台较量。
有宗门弟子初露锋芒,有贵族子弟针锋相对,有王公大臣谈笑风生,有才子佳人吟诗作对,有绝色花魁歌舞绝伦,难分难解。
这般盛况将北国风光,人间盛会出乎意料的融合为一,可谓是举世罕见,独一无二。
若不是因玄国三年祭天盛会在即,往来的人数将不下十万之数,城外的州船能绵延数十上百里,所谓州船马赛可不是说说而已。
日当正上,七层的州船上尚未有胜出的人来此,楼阁之中因是独属于王室所有,故而不如楚王那般随意。
其内布局简单却不失气派,楼阁不大,便是来个一二十人就已显得拥挤,正中是暗黑的书案,其上有一砚一笔一纸一书,简简单单。
然而那砚是神州最负盛名的歙砚,石色如碧玉,砚台之上是徽墨,墨色为淡,书写风韵如神。那笔是神州之中独有的硬毫笔,笔管为紫玉,笔尖乃神州有史以来唯一记载的一等马天马马尾所制,历经千年不坏,端是无价之宝。
纸书倒是寻常些,可那书案却令人不由地感叹燕国无愧是神州第一族,宝藏无数,底蕴浓厚,书案暗黑,传闻乃法阵修者修筑运河之时,斩断长白山脉,其中一座千丈大山之下所得。以法阵修者之说,此乃长白山一缕地气所化,生有灵性,非王者不得用,夏帝得后,命人修成书案,一大一小,大的在燕宫,小的便在此地。
书案后是千年红木大椅,主座之下是十二尊规格小些红木大椅,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主座上坐着燕国之王姬檀,姬檀年入古稀,于这世间王者而言,已是少有的多寿之人,苍苍白发,或许是饱经沧桑,燕王的脸色显得暗淡无光,一双温和的眼中不时的流露担忧及悲伤。
燕王混浊的眼中露出一丝质疑,看着下首不过少年姿态的王孙,问道:“你欲往洛邑,可曾想过因何而去?”
“求存,求活。”
王孙名姬道元,是燕王三子所出,大夏嫡脉,一身淡紫色镶金边的袍子,皮肤雪白,深邃黑瞳,红唇诱人,宛如无暇的白玉熔铸而成的仙子,静静地立着,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之感。
若不是名传神州,世人皆知,恐怕不知多少以为这位卓卓独世的公子是个浑然天成的仙子佳人,配上冷淡的神色当真是惊世绝伦。
曾经还真以绝世之资差点问鼎神州绝世,惹得诸国的绝色美人深深不满,你个男儿身何必如此美绝天下,不与天下女子活路。
燕王露出惊讶之色,暗淡的眼眸生出一道精光,思及一二,凝视数息,叹道:“若你为嫡长孙该多好,燕国将有后矣,奈何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