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落愣了愣，他能感觉得到，九曲很虚弱。本来就浅薄的三百年修为，早就已经在这些日子的折磨之中，所剩无几了。

如果再不替她疗伤的话，她很可能就会重新化作一丝云气，永远地离开他。

上前一步，泉落拉住了九曲的手：她只是长了一张和空翎一样的脸而已，她不是空翎，我也不会将她当做空翎。空翎是过去，九曲，你才是现在和未来。

这些话，泉落早就想和九曲说，却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虽然现在站在清安阁的大门口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但话到嘴边，也是自然而然：九曲，从前不觉得什么。可这些日子，没有你，我很难受。仿佛你总是在我的身边，我却又一次都抓不到你。九曲，我需要你，我说想和你成婚不是假的，我说我要护着你，也请你信我。

这还是九曲头一次听到泉落说这样的话。

有些受宠若惊，还有些说不出的迷茫。

一只脚踏进了门槛之中，九曲的心里，却还有犹豫：泉落，你爱我吗？比起当初的空翎，你爱我吗？

泉落知道她的不安，也是第一次，承认自己的心：九曲，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答案，那么是的，我爱你。早在这三百年的不离不弃，朝夕相处之间，我就该知道，我爱上你了。我不能没有你，这也是这一次我去幽冥的目的。哪怕海角天涯，地老天荒，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在一起，九曲，我只想要我们在一起！

多么的感动啊！

等了足足三百多年，九曲不就在等着这一句话吗？

等着泉落承认，他是爱着自己的！

可是

九曲再一次抬头，看着九天的天，其实和幽冥的阴沉，也没什么不同：可是泉落，如果空翎没有死呢？如果我是说如果，夏娩就是空翎，她有朝一日还会回到你的身边，你会不会选择继续爱她？你会不会，选择放弃我？

泉落直觉，九曲和夏娩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但是九曲不说，他也不问。

他只是斩钉截铁地对着九曲摇了摇头：怎会有这样的事情？九曲，当初的空翎，是死在我的怀中的。我亲眼看着她魂飞烟灭，我承认，她是我此生美好的回忆，但也只能是存留在记忆之中的美好回忆。现在是你，未来也是你。九曲，我们不要因为一个死去的人，而产生嫌隙，好吗？

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私心告诉九曲，她不能再说了。

她宁可泉落不知道。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下面在骗人也未可知呢！

到底，还是牵了泉落的手，踏入了这清安阁之中。

九曲只觉得浑身疲惫，只想要快些休息。

或许只有在这到处都充斥着泉落的气息的地方，她方才能睡得安稳。

也已经有太久太久，她不曾睡过这样安稳的一觉了！

瞧着九曲那平静的睡颜，泉落的心里，也仿佛突然就安宁了下来。

手指轻轻地抚上了九曲的脸颊，却发觉，不似从前那般温暖了。

看着九曲那几乎消耗殆尽的修为，泉落的心，就微微疼痛。

但是大约只有在九曲听不到他说些什么的时候，泉落才能当着九曲的面儿，叹了一口气：九曲，我该拿你怎么办啊！便是这般让人放心不下，我又该如何？

梦里，九曲似乎听到了泉落轻轻地呢喃。她想知道泉落到底说了些什么，可周围的一切又回归于平静。

这一次的梦里，没有夏娩也没有空翎。有的，只是他们从前三百年间，和泉落在一起的朝朝暮暮，点点滴滴。

醒来的时候，九曲却发觉，自己的周身，包裹着一层淡蓝色的雾气。

雾气里头，还散发出了一丝丝的酒香味道，醉人，却不冲鼻。

这是泉落惯用的。

从前若是有人找上门来想让泉落用浊酒塑骨重铸，便是在河阳的味道。九曲从前闻得习惯了，如今却没想到，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看来她是真的伤的太重了。

稍稍起身的时候，那蓝色的雾气就随同她一起。

可九曲不过刚做起来，珊雨的声音就响起了：外头有人，力量很强大，你可小心点儿，来者不善。

能闯入这清安阁的人，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九曲小心翼翼地起身，果真瞧着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谁？

既然躲不过，九曲干脆主动开了口：既然来了，何必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