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手臂上全沾着泪水,没想到连我也受不了此时残忍凄凉的场面,就算我和吴胡子分离也没有哭过。
太乙山弟子十二人折了五人,还剩下七个正朝着这条山道上靠近,心想他们肯定会找到这儿来的,发现同门手足被害,必将抱着死心追杀我们。
路已经走到一半,我没有关心那么高傲,只能委曲求全跟着钟弥继续朝前走,他杀了人后神情有些恍惚,有好几次带错了路。
我跟在他身后,一个劲抽泣,却越发欲哭无泪,千眼寒潭深处才是致命的恐怖,身上热量一瞬间让四周寒潭汲取一空,眉毛头发上全是汗水结成的冰霜。
终南山最惊险的地段,听说只有人进没有人出来过,继续向前自觉生存下去的希望渺茫,可是跟着钟弥踽踽而行,他从来没有回过头。
走了不知多远,还依稀能够听到身后太乙山弟子呼天抢地的咒骂声,以及遇害者撕心裂肺的哭喊。
前边这人心思缜密,许多不易察觉到但非常致命的危险,都被他躲过去了,事后仍然心有余悸。
莽莽怪山乱石之间,我和他的身影就像伏地而行正在汲汲觅食的两只苍鹰,狂风骤起林木悚然,寒气日渐逼仄,走到最后寸步难行。
“先歇歇吧!”
我朝他喊了一句,“你脚上扎了芦苇尖,这会儿受了寒,再勉强走下去定会废掉的”,伸出手去,恍惚之间却觉得他离得老远。
他听了我的话,回头时蓬乱长发遮住了眼翳,半边脸颊乌漆墨黑,样子格外吓人。
乱起镰刀,咬住牙咔擦一声砍断了扎进脚心的芦苇根,用灰布条包扎了几圈,脚上已没什么知觉了。
我虫爬过去,捏了捏他的脚,比地上的岩石还要冰冷坚硬,我心里不由敬佩他是条汉子。
“再往前走,百米之后会有人接应,所有太乙山消息都是他送的。”
“那他怎么还走在我们前面了?”
“太乙山上还有一条隐秘山路,妖魔横行,在他们上届掌门退位之前已被封禁,后世极少有人知道。”
我点了点头,心想多一个人会更安全一些,便不再多问。
把身子挪到一旁,没再理会他。
自从进入千眼寒潭之后,心中一直忐忑不安,而且我毕竟生活在现代社会中,总不免要
先想好一条后路,杀了人出去后半生恐怕要在监狱中度过了。
可是走的时候,我家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四周拿着警棍枪支的警察差一点就抄了家,吴胡子也不知道在外犯了什么事。
正在我沉思入迷之时,突然回忆起吴胡子大卡车后面的油桶灌,我对那黑布下发现而后消失的残肢记忆犹新,还有破碎古董残片下......
“吴胡子,你倒是过来接我回家呀!”
有多久没跟外面人打交道了,我兀自嘀咕着胡言乱语,眼睛湿漉漉的实在有些睁不开,本该一个阳光少年,笑脸上的忧郁却怎么都散不开了。
抬头触碰到天上的灼灼骄阳,只能轻轻把眼睛迷上。
关心说好的,他会帮我走出去,我最后还是坠入深谷,堕入无尽深渊,然后将芦苇削成的短剑狠狠插在脚边,发誓定要解了尸毒,挣脱黑暗,把我爸再找回来。
我将钟弥从地上扶起来,他看我坚强许多眼前也拨开了阴霾,好像几条人命在他手中不过路边草芥,根本不放在心上。
“虽然你是在帮我,可我警告你,遇到僵尸我不管,若在杀人我必原路而返。”我呲着僵尸牙,冲他挤了个鬼脸。
钟弥抄起镰刀在我僵尸牙上比划比划了几下,又小心翼翼收了回去,二话不说冷漠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