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书紧紧盯着面前性情大变的前同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神智转换成两面宿傩的虎杖,明明是同样一张脸,笑起来的样子却让人觉得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他心里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相由心生”这个成语,虎杖用这张脸笑起来的时候阳光又爽朗,看不到任何阴霾,而两面宿傩笑起来,则让人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冒寒气。
实力不好估量,但应该比他遇到过的任何一个特级都要厉害——交过手的那些。
他偏头去看两面宿傩脚底下不远的黑猫:“这只猫,是你设计好的?”
不,不对,他肯定是一时昏了头才这样脱口而出。宿傩的容器没那么好当,不然也不会这么久才出现一个了,也只有在虎杖悠仁体内时宿傩才能觉醒意识,小黑肯定是机缘巧合加上体质特殊,才获得了手指的力量。
果不其然,宿傩嗤笑一声:“区区一根手指,还不值得我费心思。”
你想费心思也做不到吧,也只能从一只猫身上夺取力量这样子了。虽然心里这么吐槽,但直觉告诉江书这话还是憋心里为好。
宿傩大喇喇舒展着身体,仿佛沉睡了太久骨头都要生锈的人一样,尽管他明知那不是自己的身体。实际上,就算是被封印在虎杖悠仁体内时,他也对外界的动静了如指掌。
“你的术式还算不错,我允许你跟在我身边。”
江书正琢磨着怎么把悠仁换回来,听到这话微微一怔,看到宿傩摸着下巴,用估量货物的眼光看着自己,语气仿佛是施予了天大的恩赐。
该怎么吐槽为好。
江书神色复杂,犹豫再三,委婉地提醒了一句:“两面宿傩先生,平安时代早就结束了。”
“什么意思?”这下换作宿傩一愣。他又不傻,当然知道距离平安时代已经过去了千年。
“意思就是,时代变了。”你已经不是千年前叱咤风云那个诅咒之王了。
“那又如何?”两面宿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讽刺地翘起,“难道说,你打算违抗我?”
看来这位诅咒之王当惯了大爷,不太听得懂人话。江书放弃了这种委婉交涉,转而问道:“为什么你可以突然跑出来?悠仁他怎么样了?”
两面宿傩不说话了。江书警惕间,忽然发现面前几步之外的人消失了,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感觉一只手臂搭在了自己肩上,随即耳边有一道温热的吐息,瞬间头皮发麻。
“看在你术式的份上,我对你已经足够耐心了。”
那道低语不紧不慢地在江书耳边响起,有一瞬间江书觉得浑身僵硬,脖颈仿佛被勒紧一样,几乎动弹不得。
他很快反应过来,几乎是用尽全力调动咒力朝身后狠狠挥了一拳,但挥了个空,两面宿傩出现在离他不远的另一个方向,注视着江书的眼神逐渐冰冷。
“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用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
难以置信,两面宿傩竟然会因为这种事突然发难,江书从未见过如此蛮横霸道的人。
而且,又是个近战术师。两面宿傩使用起虎杖悠仁的这具天赋异禀的身体,简直比他本人还要得心应手。
——起码,江书跟虎杖单独练习的时候就没有如此狼狈过,只一招就落了下风,连反应都来不及。
江书的近战能力,放到普通人当中绝对称得上一句强者。但是放在人均近战术师的咒术界,也就是比普通人强了几分而已,积年累月的实战和锻炼不是他短短一段时间就能追得上的,更不用提虎杖、禅院真希这种天生就很强悍的人。
两面宿傩也知道这点。就算江书的术式很厉害,也要有施展的机会,如果他愿意,刚刚那一下他就可以了结江书。
他从容地迈着步子,一步一步朝江书走过来:“最后一次机会,要么臣服,要么死。”
如果放在以前,江书可能眼睛眨都不眨就会答应臣服,反正暂时答应一下又没什么损失,以后还可以再叛变嘛。
但是在逐渐了解这个世界有关“咒缚”的知识之后,江书就明白不能轻易答应什么要求的道理了。
就算没有咒缚这东西,恐怕两面宿傩也会有其他办法来控制、驱使他,利用他去做很多他不愿意做的事。再说——
他就是看不惯宿傩这么唯我独尊的态度。
宿傩越是拽,越是目空一切,江书的逆反心理就越严重,表现得也越云淡风轻。
他像是没看到宿傩眼里浓浓的威胁意味和散发出的强烈危险气息,甚至还扯出一个淡淡的笑,用商定早饭吃什么的语气说道:“行啊,杀了我吧。”
他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的生命会在什么地方,以何种方式结束。进入咒术世界以后,这种幻想就变得更加频繁。
死在所谓的诅咒之王手里,似乎还不坏?
宿傩到了江书跟前,一只手捏住了江书的下巴。
他对江书的态度很不满意。弱者就该哭喊着跪在强者脚下战战兢兢,或者在求饶绝望中惨烈死去,而不是像这样眼睛里泛着无所谓的光,嘴角的弧度比起认命更像是讥讽。
“这个表情,真让人不愉快。”宿傩说着,另一只手毫无预兆地插进江书的胸腹位置,江书感觉到猛然一阵剧痛,那种肝胆俱裂的痛楚让他站都站不住,喉咙涌出腥甜的鲜血。
他没能倒下去,因为宿傩的一只手直接绕到他的脖领处提住了他,凑近了他的脸细细观赏,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