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大笑:“世子无需客气,快快请坐。”他眸光在小楼身上一扫而过,并不多问。
司马昱笑笑,说了两句祝寿的话,便带着小楼坐下。
有人带头说了几句话,气氛渐渐热络起来。小楼觉察出其他人的目光,有些不安。耳边一热,是司马昱凑过来:“这是桂花酒,味道香醇,又不上脑。你方才不是说冷么,喝一些,便会暖和了。”
他眼中笑意仿佛水滴落在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小楼心中暖软,糯糯“嗯”了声。想接过杯子,他却不给,她只好红着脸就着她的手喝下。
相国寿辰,来的自然是些权贵,是以他们的动作颇显得孟浪。小楼很是不好意思,司马昱却一无所觉,不时低头与她说话,不时为她斟酒夹菜,形容亲密无间。
小楼虽然羞窘,可有他分散注意力,倒觉好受许多。
正说着话,对面相国忽然道:“琉璃,你怎么了?是不是早上吹了风,身上不好?”
小楼眼角扫过去,见南宫琉璃绞着帕子,强笑着在相国耳边说了几句话。等相国点头后,才起身朝大家行礼,带着婢女往后院去。
她走了,小楼总算松了一口气。一转头,对司马昱绽出一抹笑:“要到什么时候呀?”
司马昱垂首一笑:“觉得无聊?”他斟了满满的一杯酒,抬起时不小心洒落出来。小楼急忙掏出帕子替他擦拭,手上一滞,却是被他拦住。
“我去换身衣裳,你在这等我。”来的时候,马车上是准备着备用衣裳的。
小楼点点头,低低应他:“好。”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这才起身去了。
方才不觉得,他此刻一走,她才局促起来。身边众人的目光越发无遮拦,她硬着头皮装作一无所知,安分守己地吃东西。
过了将近一刻钟,他还是没回来。
她有些坐不住了,眼角偷偷往他去的方向看了好几遍,就连南宫相国也停箸,对身边的小厮道:“你去瞧瞧小王爷在何处?可是迷了路?”
小厮领命而去。
小楼感激地冲他笑笑。
南宫相国面上一怔,竟收了之前长者的笑容,眸中似有深意,目光胶着在她脸上。
“这位姑娘好生面熟,不知是哪位大人的千金?”他一开口,主桌上的人也都尽数停了手,专心地听着。
小楼笑道:“妾是世子府中。”
众人对看一眼,会意的笑笑。
相国亦是笑,眼中眸色却瞬间深沉许多:“那敢问姑娘是哪里人?可是夏州?”
小楼不知他怎地会问到这个,更不知他是如何猜出夏州的,心下一时有些惊慌,手一动,直直将司马昱斟满的那杯酒打翻,酒水顺着桌沿留下来,将她裙衫打湿。
“呀,”她惊呼一声,连忙站起来。
相国笑着拂了拂手,吩咐身边的婢女:“带姑娘去。”
婢女领命,小楼歉然地福了福身,方随着婢女去了。
车上带了司马昱的衣裳,却并没有准备她的。她正有些发愁,却见婢女径直领她去了内院,让人拿来一套崭新的裙衫呈给她。小楼将人打发出去,自己在屋里换上,又整理了一番仪容,才出门。
婢女领她回筵席场地,小楼不知司马昱回来没有,是以有些胆怯。
走了一半,忽地“啊”了一声,扶住路边的石头,一手扶额。
那婢女吓了一跳,她摆摆手:“方才喝得多了,头有些晕。”
婢女担忧:“要不然奴婢去给您取些醒酒汤来。”见小楼颔首,忙去了。
小楼等着人走远,松了一口气。反正能拖久些就拖久些,总比回去受苦刑好。她虽有一半是装的,可刚才着实也喝了不少。桂花酒不醉人,但身上发热,四肢有些发软。不由自主地朝后靠在大石上,轻轻喘着气。
等了将近一刻钟,那婢女仍是没有回来。小楼捏了捏眉心,估摸着司马昱应当回席了,也不知该不该继续等醒酒汤。心下正在踌躇,隔风送来低哑嗓音,像是司马昱。
莫不是来寻她了?
她心下一喜,也顾不得等人,忙提裙顺着风的方向寻过去。不过走出一截,瞧见花木掩映间有一丛葡萄架子,一道纤细的身影慢慢在眼前显现。身子恍若无骨,伏在什么东西上,肩膀微微耸动,啜泣声隐隐传来。
小楼脚下顿住,下意识想回头离开,可不知怎地,那脚仿佛落地生了根,无论如何都抬不起半点。
“别哭了,”男子嗓音低沉暗哑,带着无尽的宠溺和无奈,“明明是你欺负人,怎地到了现在,好像是我欺负你一般。”
她身上冷得不行,牙齿有些发颤,她连忙咬住唇。
“我何时欺负人了?”女子有些发急,一边哭一边嗔怒:“是谁带了那个女人来?是谁在我面前恩恩爱爱?”她哭得越发急了,“她那样的身份,我连靠近一寸都觉恶心。若不是为了顾全你的面子,我早命人乱棍打出去,你说说,究竟是谁没有心?!”
他苦笑连连:“是、是……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为了赌气将她带到你面前,也不该委屈你与她同桌吃饭,都是我不好。”
他说着讨饶的话,声音里却是满满的惬意,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