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近了,风一吹,鼻尖满是香气。
今年梨花开得早,不过二三月间,已是满树纯白。
他坐在梨花树上,嘴角含笑,微微垂首看着她。神态闲适认真,她面颊微红,不自在地低了头,手攥着袖子。
“小王爷。”僵手僵脚地给他请安,浑身不自在。每一次遇见他,她就像被人下了降头一样奇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面上发烫,耳根通红。
“你快来帮我。”他一点也不在意,自顾自扬起头,去摘梢头一朵梨花。
帮他?
她直起身子,也仰起脸去看,正巧见他探出半个身子,一副快要掉下来的样子,立时被吓到。
“小心!”
他收回手,低下头对她笑笑,那笑容实在太过美好,她禁不住出神。
“你担心我?”他笑问。
“我……我……”她语塞,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不自扰,随即又笑:“真好。”
真好?
因为她担心,所以他觉得真好?
小楼呆呆看着他的脸,不知反应。
之前的嫌恶呢?那些故意折磨,恨不得她死的时刻,难道都是她的幻觉?
“接住!”他忽然大叫一声,手一扬,有什么东西朝着她砸下来。风声呼呼,她吓得退后一步,结果落下的却是一个布袋子。
“你拿着,我把花儿丢下来,你装进袋子里。”他显然没有做错事的自觉,继续探身去摘花。抓了一把在手里,朝着她扔下来。
花瓣本就轻,虽然被他用力扔出,可一到空中,只是顺着风轻飘飘地落下来,画着曲线,慢腾腾。
小楼仰着脖子,伸手去捧花,可飞到手里接住的不过两三朵。
他垂眼看她接到了,展颜一笑,又继续去摘。
她摸不着头脑,把花瓣放进袋子里。
他不是那么傻的人呀,可现在却那么固执地做这样的事情,是为什么?
“快接住!”转眼他又扯了一大把,撒手丢给她。
她看风势不对,上前一步站在树下。花瓣纷纷扬扬落夏,雪一样白,落了她一身。眉梢眼角都是梨花的香气,裙摆上拂过几点雪色。
“哎呀,”她急忙蹲下身去捡,“你看看,飞得到处都是。”她一时情急,语气不自觉带了娇嗔。
他闻言弯唇,扶着树枝道:“不必捡了,掉在地上、沾了土的都不要。”
她觉得可惜,却还是听话地放弃一地落花。
就这样一摘一接,足足用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装满半袋。
他看差不多,拍拍手,撑着树枝轻轻一跃,转眼便落在地上。
接过小楼手里的袋子,满意地笑了笑。
他从树上下来,离得近了,才闻到他身上的酒香。
又喝酒了。
小楼顿时有些气馁。
每次遇到他喝了酒,他总是对她很好。救她出坑,给她簪花,还有那夜亲吻她……
不知是他太容易醉,还是酒能改变人的性情。
本以为他忘记之前的不愉快了,没想到,只是因为醉了。
“你跟我走。”他将袋子抱在怀里,反身拉住她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手心温软,像棉花一样将她包围。
连拒绝的想法都没有,愣愣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只想着他怎么长得这样好看。
“你可会酿花酒?”他问。
小楼怔怔摇头:“不会。”
他抿唇一笑,“我会。”孩子献宝的样子。
将她带到一处水井边,打了水,借着那份清凉将花瓣洗一遍。她跟着学,动作轻柔细致,生怕在洁白的花上刮出一点痕迹。
他做事的时候神情认真得动人,睫毛翘长,扑闪扑闪。
她开始还在仔细清洗,后来不自觉看着他出神。他实在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眉眼口鼻,都像是得到上天恩赐,精致细腻,连最漂亮的女孩子看了都要自愧不如。
尤其是眼睛,比夜空还要黑。
“去,把那坛子拿过来。”他忽然抬手指着一处。
小楼连忙应了一声,跑过去将墙角搁着的坛子小心翼翼地抱过来。坛口酒气冲天,根本不用问就知道是什么了。
他将梨花好好理了放进坛子里,再用泥封住,又回到之前的梨花树下,挖了坑,将坛子埋进去。
她在一边帮忙,弄得一手污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