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过些日子再取出酒坛,必然花香袭人,便不由笑道:“没想到你有这样的好兴致。”
他笑笑,手下不停,忽然道:“三月后,一起来起坛。”
她一怔,呆呆看着他的侧脸。
他并没有察觉到,只是用心地掩着土,逐渐填平,连一丝痕迹都不想有。
他嘴角弯着,眼睛里斑斑点点的星光,是真的高兴的样子。
她倏然觉得有些委屈。
说不出是因为什么,可那委屈中,又带着些欣喜。
于是喜滋滋地点头,说“好”。
三个月后,起坛,一起尝这梨花香。
等与司马昱分开,赶到厨房时,大家早已吃过饭散了。幸好厨娘一直等着她,见她没来,想着是有事耽搁便给她留了饭菜。
她吃得满口香,厨娘坐在一边支颐瞧她,半晌,笑问“可是伤好全了?怎地这样开心。”
她嘴角还有笑,睨了她一眼,“哪里有。”小女孩的娇嗔任性,十足十的逗人。
厨娘一笑,也不再逗弄她。眼角瞥到她身上一顿,伸手去摸:“怎么这样脏?”
小楼侧头看了看,见是衣裳上黏了泥,也不在意:“许是方才来的路上不小心弄脏的。”
厨娘怜惜道:“我瞧着你一直穿府里发的衣裳,还有几件不知从哪里来的旧衣物,着实让人心疼。且这冬日已过,春天快到,一个小姑娘还是多置办些漂亮衣裳才能让人赏心悦目。”
小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厨娘又道:“过几日是王妃寿辰,到时府里肯定要分发东西的。若是得了好料子,我给你做两身。”
“谢谢大娘。”她虽不在意,仍是笑着道了谢。
晚间回到屋子,杏尧已经到了,正在等下看她早上绣的花样子。见她进来,笑了笑,道:“你进步倒快,不过这些时日,便学的差不多了。针脚绵密,想来青莺姐姐也是要夸的。”
小楼抿唇一笑,到桌边坐下,道:“你若喜欢,等绣好了,我便给你。”
杏尧松了手,笑道:“你今日心情这样好?我瞧瞧,啧啧,小脸白里透红的,真真是我见犹怜。”经过一段时日的照顾,她们之间早已算是百无禁忌。
小楼一笑,低了头,去看绷子上的图。已差不多了,最迟明日也能完工。
雪花红梅……他会不会喜欢呢?
“你想什么?”杏尧忽地凑过来,借着烛光看她嫣然的脸,摸着下巴,装一副老成的样子。
“小宋还没有回来呀,你在高兴什么?”
她瞪杏尧一眼,“关宋大哥什么事?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你不要胡说。”
杏尧自讨没趣,摸摸鼻子,坐回原位,道:“我与小宋认识不短,他对你如何,我看得明明白白。小楼,你不要辜负他。”
小楼一怔,不解地回问道:“宋大哥确实对我不错,但这与辜不辜负哪里有关系?”顿了顿,接着道:“我知他爱惜我,所以我也敬他重他,将他看做大哥,实在说不上你口中的那些情事。”
“你……”杏尧气闷,翻了个白眼,“算了,我不管了。你是顽石点不透,成与不成,就看他造化了。”
说完砰地起身,冲出去打水洗漱。
小楼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走出去,转头又盯着手里的绷子发愣。
次日一早,她早早起了去厨房,路过梨花树,特意抬头往上望了望,没有人。又绕到树下埋着东西的地方发了一会儿呆,脸上都是笑。
再过两日,就收拾了东西,去碧瑶的院子里。
碧瑶很是欢喜,先是带着她到处逛了一遍,然后威严地叮嘱其他下人,绝对不能欺负她。
她一直含蓄谦逊地跟在碧瑶身后,对着其他人问候示好。
碧瑶奇怪,趁没有人的时候问她:“你以前不是不爱和他们应付么,所以我特意先来个下马威,怎么今日你倒是转了性子。”
小楼不好意思地别过头笑笑,在碧瑶的注视下不得不转了回来,认真道:“奴婢日后还要在王府生活,多交些朋友总是好的。”
她以前没想过要以宸王府为家,可现在,她是真的想要尝试适应这里。希望可以和所有人和平相处,包括三小姐碧溪,所有人,她都希望可以获得他们的认可。
这种渴望强烈到她自己都惊奇。
仿佛只是一夕之间,那苗子种在心里,以不可估计的力量破土而出。开出一树花,花色纯白,落下来,带着酒的香气。
三个月,好漫长呀。
她忍不住叹息。
一晃眼,便到了王妃寿辰。
府里提前半月便开始张罗,到了寿辰当日,几乎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宸王府里的权贵、各地与王爷相交甚好的世家,全部都来了人。
碧瑶与司马昱感情一直比其他人好,王妃也较为疼她,因此更是紧张得不得了。
前些日子为了礼物烦恼,愁得晚上都快睡不着觉。后来还是小楼有了主意,她见碧瑶因身子柔软,擅长舞蹈,便建议她在寿宴上献舞。
王妃是世家女子,从来没有什么金贵物事没见过,想来只有真心诚意的东西,才能叫她开心。
碧瑶听之大喜,特意选了自己最擅长的胡舞,日夜勤加练习。小楼随侍一侧,为她递送东西。后来无聊,干脆在一旁跟着学起来。
她原以为自己骨头太硬,不擅长舞蹈,没想到这胡舞气势豪迈,弯腰挥袖之间,都是迫人的气势。但眉目流转,身姿嫣然,又有几分柔媚。
时常倒是碧瑶看她看呆了,等她不好意思地停下来,才夸赞:“你跳得真好,我从不知这舞可以这样好看。”稍稍停滞,又道:“老师曾说,舞由心生,只有带着真情真意,跳出来的舞蹈才能感动人。”
小楼不禁出神,脑中晃出一张脸,精致美好。